白马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也不看面前的青草,用鼻子出气,咈哧一声,扬起前蹄跑了。姜二爷气得探左手要抓它的马尾时,右手里的青草却被探头的黄骠马叼了去。姜二爷惊得睁大桃花瞳,呆呆看着这匹矮挫马。
罗老夫人含笑,“枫儿喜欢那匹白马?”
“喜欢!”姜二爷用力点头。
“那匹马没看上你。”罗老爷子捋须,笑道,“你莫看这匹黄骠马体型矮小,头大颈短,它可是有名的契丹马。契丹马耐力好,还好喂养,你骑上它奔驰数百里到泉州也不会掉膘。更难得的是它看上了你,你骑一段日子就会发现,它比你的两条腿还好用。”
可是它的模样实在不顺眼,姜二爷心里颇为嫌弃,但面上还是笑的,“多谢伯父,那侄儿就选这匹黄骠马了。”
“这就对了,中看远没有中用重要。”罗老爷子极为满意地点头,开始给姜二爷讲如何照料马匹。
正这时,一个养马的马夫快步跑过来,“老爷,青龙跳出马厩了!”
罗老爷子大惊,“可伤着孩子们了?”
马夫一脸惊奇地摇头,“没伤着人,不过……老爷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
自己的儿子和闺女都在马厩那边看马呢,姜二爷快步跟着罗家伯父伯母赶了过去。谁知到马厩边,姜二爷却见一匹毛色青灰的神俊马匹正围着他家黑小子转悠!
这匹马头小清秀,颈直额宽,瞳光明亮,精神抖擞,浑身散发着高贵气息,一看就非同一般。姜二爷真想挥袖招呼马儿放过自己的傻儿子,冲着他来。
罗老爷子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宝马,打了声唿哨。青灰马扬起前蹄嘶鸣,落下后用脖颈蹭了蹭身边的姜凌。姜凌抬手摸了摸马的鬃毛,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姜二爷看出来这匹马喜欢儿子,儿子也喜欢这匹马,但罗伯父的眼珠子恨不得粘在马上,他不能夺老爷子的心头好,便笑道,“这马儿挺有趣,不过为父选的那匹更好。凌儿过来,跟爹去瞧瞧我选中的黄骠马。”
姜凌顺从地走到父亲身边,姜留握住哥哥的手,无声安慰着他。他们在康安城置办礼物花了三百多两银子,只够给爹爹换一匹马。哥哥看中的这匹一看就是好马,否则也不会在一排马厩里有这么舒坦宽敞的房间了。再说,就是有钱,罗爷爷也未必舍得卖。
看着马夫将青龙套住硬拉回马厩关好,罗老爷子才转头盯着姜凌,半天没说话。
罗老夫人留姜家人在府中过夜,摆晚膳时,因罗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地为官,姜凌又被罗老夫人留在内院,前院只罗老爷子和姜二爷两人吃酒。
自打青龙从马厩里跳出来围着姜凌转,罗老爷子的心思就全在姜凌身上。他挥退下人,关上门问姜二爷,“姜凌打哪来的?”
姜二爷道,“他是我……”
“他一看就不是姜家的种,说实话!”罗老爷子瞪着眼前的浑球。
姜二爷想帮儿子弄匹好马,便说了实话,“这事儿牵连甚多,您得帮侄儿保密。凌儿他是侄儿的义子,他爹是肃州边城的任牧远将军。任牧远您还记得吧?他五年前曾到过京城送马,您应该跟他打过照面。”
罗老爷子在掌管马匹的太仆寺当差,当然见过进康安送马的任牧远。
“老夫就说他看着有点面熟!这孩子的模样更像他祖父任安寒。任安寒进京请程济治旧伤时,老夫还与他在程济府中吃过酒,当时你爹也在,这一晃便过去了二十几年。”罗老爷子停了一会儿,才严肃地问,“任家的孩子,怎会改姓姜了?”
姜二爷将去年的事情讲了一遍,重点讲了儿子受的罪和他的坚强好学,罗老爷子听完喃喃道,“竟然都死了……”
姜二爷给老爷子斟了杯酒,“任家还有凌儿呢,这孩子争气,一定能重振家门。”
罗老爷子摇头,“肃州官场就是黑潭,你爹和任牧远都因此丢了命。你和凌儿,都不要让碰肃州大案,你们没这个本事,只有送死的份。”
姜二爷不依,“不查清案子,我爹的仇怎么报?”
“报仇雪恨重振家门,远不及延续香火重要。”罗老爷子叹息一声,“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姜二爷嘴里没说啥,心中想的却是不报父仇,不配为人子。
在罗家歇了一宿后,急着赶路的姜二爷便辞行,准备上路。临行前,罗老爷子领着姜家父子到马场牵马,叮嘱姜二爷照顾好马。
罗映泰依依不舍地与姜留话别,姜凌帮着父亲勒紧马鞍,沉静无语。
罗老爷子又盯着姜凌看了一会儿,咬咬牙跺跺脚问道,“凌儿想不想要青龙?”
姜凌低头,“不想。”
罗老爷子叹息一声,“五年前,边城守将任牧远护送五十匹大宛马进康安……”
听到罗老爷子提到爹爹,低着头的姜凌猛地握紧马缰绳,姜凌不放心哥哥,慢慢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罗映泰也跟过来听爷爷讲故事。
罗老爷子继续道,“老夫奉圣命,照看那批马。其中一匹白马在路上折了前腿,骨瘦如柴只剩一口气。老夫在马厩守了一个月才将它救活,不过它却成了匹跛脚马。太仆寺卿常大人想将它送走,老夫舍不得,将它留下亲自照顾,为它起名为踏雪。三年前告老还乡时,老夫求了常大人多次,才得将踏雪带回杭州。青龙是踏雪与乌孙马的后代,它能活下来也是不易……”
罗老爷子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