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经寺的寮房靠窗的小榻上,姜留和廖传睿隔着小桌盘膝而坐,桌上的茶杯升起袅袅热气,衬着窗外的早菊,竟也让人生出几分采菊东篱下的恣意来。
姜留捧起茶饮了一口,大云经寺的井水和茶都不错,她的唇角满足的勾起,“廖大哥尝尝,看这茶是否合你的胃口。”
白茶绵柔的口感中又带了几丝甜意,这是姑娘家爱吃的口味,廖传睿不太喜欢,若是恩师张文江这么问,廖传睿一定会说从香气到口感,将白茶夸奖一遍,但姜留的性情喜好与恩师大不相同,廖传睿便如实道,“尚可。”
见姜二爷的这位掌中宝口中珠笑意更浓,廖传睿便知自己赌对了——这小姑娘喜欢爽快人。
姜留笑着举杯,“恭喜廖大哥高中。”
“多谢六姑娘。”京畿路人才济济,能以第二名的成绩通过秋闱,廖传睿也是极为欢喜的,他抬手回敬,饮了杯中茶,不待丫鬟动手,便主动为姜留斟了一杯,“六姑娘,廖某今日冒昧拦住姑娘,是有一事想请教姑娘,若言语有不周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姜留好奇道,“廖大哥为何不去为我父亲,反而要问我?”
廖传睿直言相告,“廖某怕惹令尊生气。”
姜二爷喜好没好的人和物,廖传睿颇有自知之明,能不往他跟前凑,就不往他跟前凑。他在康安待了着几个月已经看得明明白白的,姜六姑娘虽然是姜家最小的姑娘,但却独自执掌数家店铺,是极有主见的。而且,姜二爷对她言听计从,姜家老夫人对姜二爷言听计从,廖传睿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肯定撬不动姜二爷,不如从姜留这里试一试。
姜留暗道这厮道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在爹爹面前一站,纵使什么都不干,也会惹爹爹生气,“廖大哥想问什么?若我知道的,定会实言相告。”
“多谢姑娘。”廖传睿起身下榻,深施一礼,才又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廖某得知贵府的管事前几日去了一趟襄邑,不知……他此行是否与廖某有关?”
他怎么知道的?姜留望着廖传睿浓粗的眉毛下紧张的眸子,问道,“廖大哥为何这么想?”
这个……廖传睿脸皮有些发热,面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有些话他委实不知该如何讲才合适,“廖某祖籍襄邑,贵府在襄邑并无铺子和田产,京兆府也无公务,须西城衙门派人去襄邑办理,而贵府的管事去了襄邑后,曾打听过廖某和廖家的事。所以……廖某……”
远在襄邑的事,他也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他人虽不在家乡,但眼线还是有的,姜家对廖传睿又高看了一眼,点头道,“我伯父确实派了人去襄邑打探廖大哥家的情况。”
果然如此!廖传睿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几起几坐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的伯父觉得小生……”
姜留摇头。
咔嚓,廖传睿听到了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
“我不知道。”
听到这句,廖传睿又升起了一丝勇气,他已许多年不曾如此心绪急剧起伏、患得患失,竟不知如何问下去。
姜留见他这般表现,便知他是在意这门亲事的,便径直问道,“廖大哥,我也有事请教。这不是我伯父和父亲想要知道的,只是我们姐妹有些好奇罢了。若大哥觉得不好回答,便可以不答。”
廖传睿一下就站了起来,严肃道,“姑娘请问。”
姜留也不拐外抹角,径直问道,“这三年内接连死去的廖氏族人,是廖大哥动手除去的?”
廖传睿坦坦荡荡地答道,“他们有人是老死的,有人是被吓死的,有人是被杀的。不过不管是被吓死还是被杀,都不是廖某直接动的手,廖某用力离间计,让他们心中生疑,他们疑心生暗鬼,才会自相残杀。”
姜留很想问他的离间计是怎么用的,不过现在却不是时候,便又问道,“廖大哥为何之前不动手?”
廖传睿解释道,“旧事已了,廖某不愿再与他们有牵扯,是他们发难,廖某才出此下策。”
那些廖氏族人是怕廖传睿科举高中后,回去报复他们,才百般阻挠不让他科举入仕。就像廖传睿说的,他们是疑心生暗鬼,如果不是他们当初贪图廖传睿一房的家财,做下亏心事,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大周重视宗族血脉传承,廖传睿所作所为会引起很多人的非议,让人对他产生忌惮。大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不愿将二姐姐嫁给他。
姜留轻轻转着茶杯,一时也有些犯难。廖传睿有本事,姜留愿意结交这样的朋友,但是把二姐姐嫁给他,姜留也不能放心。
廖传睿已明白姜家的顾虑,起身行礼,正色道,“六姑娘,廖某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廖某此生从未做过损阴丧德、违背良心和道义之事。不怕姑娘笑话,廖某对令姊一见倾心、再见钟情,若得幸能娶令姊为妻,廖某定不负她。”
书秋急了,“廖公子,我家姑娘还小,你怎能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
他一情急,确实忘了姜六姑娘才十岁。廖传睿连忙赔罪,“小生一时情急,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姜留站起来,也正色道,“廖大哥,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有些话,不是你说了我们就能信的。”
廖传睿一点即通,“姑娘要廖某如何做?”
姜留笑道,“那就要看廖大哥的诚意了,你觉得你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取信于我伯父?”
这个……
廖传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