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月,姜平蓝与丈夫廖青漠析产别居后,带着女儿搬回康安,日子过得舒心自在,眼见着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如今她怀孕已有七月,但身子仍不显笨重。
今日侄儿成亲,姜平蓝也跟着忙碌——她负责指挥,女儿廖春玲负责行动。送完宾客后,姜老夫人想派车送女儿回去,但姜平蓝却说只几步路的距离,不必再套车。于是,姜慕容主动揽下了送姑姑回府的差事,并叫上姜留同行。
自从姜留独挑黄岩寨救下姜大郎后,她在家人心中的地位直线飙升。用姜慕锦的话说便是:“无论何时何事,只要有六妹妹在,便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譬如现在,虽然天已黑透了,但因为有姜留跟着,姜平蓝、姜慕容和廖春玲走在街上啥也不怕。
与她们相反,姜留却觉得心惊胆战,她不住提醒着,“姑姑,这块地砖破了,您仔细脚下”;“姑姑,这里地上有水,您绕一下”。
妹妹如此,让搀扶着姜平蓝的姜慕容回想起自己怀孕时的情景,感慨道,“看六妹妹这么紧张,我就想起我怀着盈儿时,身边人都小心翼翼的,我却觉得她们小题大做。现在看着姑姑,我总算能体会她们当时的心情了。”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姜平蓝笑道,“自己的身子咱们自己清楚,但身边人不清楚,所以才提心吊胆的。”
从姜家到姜平蓝家没几步路,将她们母女送回院子后,姜慕容拉着姜留往回走时,认真道,“这段日子忙忙活活的,大姐一直没机会单独跟你讲,现在总算逮着机会了。留儿你可别嫌大姐啰嗦,你帮着二叔把你大哥救回来,大姐对你,感激不尽。”
“方才在北院,祖母、我娘和咱姑坐在一块抹眼泪说,若不是你舍了命去救,如今咱们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说到这里,姜慕容也有些哽咽,“我也在想,若你大哥真出了事儿……”
姜留抬起小脑袋,“大姐……”
“你别说话,听我说。”
“哦。”姜留低下小脑袋,看着自己脚下随步行和灯笼晃悠的影子。
“咱们姐儿几个属你最有出息,大姐我帮不上你什么,就想等你成亲时,给你添五十亩良田的嫁妆。”姜慕容抽了抽鼻子,装着凶巴巴地道,“你可不许嫌少,多了我也拿不出来,我还得给盈儿攒嫁妆呢。”
姜留笑弯了眼睛,“嗯,不嫌少。”
姜慕容抬手揉巴了一下妹妹的小脑袋,“我知道你不差这五十亩地,可多五十亩也没坏处不是?你别听街坊四邻们瞎念叨,你长得漂亮,有本事又有情义,将来绝不会愁嫁的。”
如果嫁不出去,不是还有江凌么,那家伙盯着她六妹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姐,我不嫌少。”姜留抬起小脑袋,非常真诚地解释道,“我当时冲出去救大哥,是已经做好周祥计划的,没有不顾性命。”
“傻丫头!”姜慕容又揉巴了一下妹妹的脑袋,“救了你大哥后,你发了三天高烧,差点把人都烧没了,还没有不顾性命?几年前三郎把你推进塘子里,你病了两年才缓过来,底子还虚着呢,禁不起折腾。留儿,你还恨你三哥不?”
姜留揉了揉鼻子,“早就不恨了,就是看他不顺眼。”
姜慕容笑出了声,“别说你,我看他也不顺眼。他坐立言形,样样欠揍。现在比不以前了,他若再招惹你,你就跟我娘说,我娘准会拿棍子抽得他嗷嗷叫。”
姜留也笑了,“我晓得,现在我在伯母面前比三哥有面子。三哥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也是感激我的,他现在什么都让着我。”
两姐妹说着话回到姜府,在垂花门边遇到了江凌。姜慕容毫不意外,停住问道,“二叔睡下了?”
今日姜大郎成亲,姜家哥仨都不知吃了多少杯酒,散席时莫说被人搀扶着的姜松,就是自称千杯不醉的姜二爷也走路打晃了,只剩大舌头的姜槐带着侄子们善后。
江凌回道,“父亲正在北院陪着祖母说话,我大姐夫醉酒被扶回了东院,不知现在用没用醒酒汤。”
丈夫不是没喝醉么,怎么又醉了?谁把他扶回去的?姜慕容再顾不上旁的,急急赶回东院。姜留转头问哥哥,“哥,谁把大姐夫扶回去的?”
江凌坦然道,“二哥。”
姜留……
……
……
还不等妹妹吐槽,江凌便低声道,“今日入府刺探消息之人的来路查清了。”
姜留立刻问道,“他哪来的?”
“你随我来。”江凌引着妹妹,穿过角门进入任府,书秋谨记娘亲的吩咐,立刻带着芹青、芹白跟了上去。
虽只有一墙之隔,但不同于还未散尽酒菜味儿的姜府,任府花园内带着一丝甜意的桂花香沁人心脾,令姜留心旷神怡。她抬头往上看时,恰好一阵秋风拂过树稍,纷纷飘落的白色桂花若秋夜里闪闪发光的星星,这难以言表的一幕令姜留十分震撼、陶醉。
过了许久,姜留才转头道,“哥……”
“嗯。”
“此情此景难得一见,应做首好诗方能尽兴。可我想了半天,脑袋里什么都没有,这就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吧?”
妹妹这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江凌强忍着抬手揉她小脸的冲动,念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哥!”
“嗯?”
“哥出口成章,好厉害!”
江凌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掐了掐她的肉乎乎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