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父母就要离京了,刘君堂今日后晌告假回到府中,父亲让他来南市的大观书肆接母亲回家。刘君堂进入书肆,见姜三姑娘站在母亲旁边,他下意识地又把腿收了回去。跟在刘君堂身后小厮,差点一头撞在少爷背上,低声问道,“少爷?”
他这是在做什么?刘君堂深吸一口墨香,下意识地掸了掸袍子,又迈步走入书肆中,步伐不甚协调地向母亲和姜三姑娘走过去。一向自认聪明的刘君堂,走到母亲面前了,还想不出该怎么跟姜三姑娘说,才能让她明白自己并不知道她也在这里,也不是故意过来与她偶遇的。
他只得如实道,“三妹也来看书?我父亲让我来接我母亲回家。”
刘夫人抬袖掩面,不想承认面前站着这个憨傻的大高个是她儿子,你这话问的,让人家姑娘怎么接?
拿着两本书的姜慕燕颔首还了个福礼,“是。”
是什么?刘君堂反应了半晌,应是不知该如何应答。
躲在书架后的姜留左看看刘君堂的傻样,右看看低着头的姐姐,正想着是否该上去化解他们的尴尬,刘溪便跳出去了。
一身荼白色衣裙的刘溪抱着两本书从书架中走出来,装作偶遇般微微一愣,翩翩万福,惊喜道,“刘公子。”
满脑子满眼都是姜三姑娘的刘君堂根本没听到刘溪说话,他的凤眸落在姜慕燕抱书的手上……不对是抱着的书上,立刻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三妹也喜欢钟参军的《诗评》么?他所提倡的‘文已尽而意有余’,颇受后世推崇,三妹可读过钟参军所做的诗?”
刘君堂终于不再无处安放自己的手脚了,但被他忽略的刘溪却快撑不住了。
“小妹才疏学浅,未曾拜读过钟参军的诗作。”姜慕燕回话后,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刘溪,示意刘君堂旁边还有人在跟他发招呼。
还不等刘君堂说话,刘夫人便问道,“君堂,这位姑娘是?”
姑娘?刘君堂转眸看向刘溪,摇头,“儿不认得。”
姜慕燕……
姜留……
刘夫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刘溪也不气恼,又向着刘家母子微微万福,落落大方道,“刘夫人。刘公子贵人事忙,不记得小女子也在情理当中。小女子刘溪,家父羽林卫昭武校尉。今年正月初八夜里,小女子与家人在西市观灯时走散,幸得刘公子指路,才寻到家人。小女子一直没机会向刘公子道谢,不想今日在此相遇。”
听到她就是刘溪,刘君堂的眼底的厌恶便要遮不住了,“姑娘定是记错了,在下从未给人指路。”
姜留暗暗给刘君堂挑起大拇指,姜慕燕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刘夫人身后去看书架上的书。
刘夫人听闻这姑娘便是刘溪,笑容虽然亲切,语气也十分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夜里灯光昏暗,刘姑娘认错人也情有可原。不过,姑娘既不认路又不认人,以后出门不妨多带几个人,以免再次走失寻不到回家的路,令父母担忧挂记。”
噗!
不知是谁笑了一声,令看热闹的众书生都将脸埋在了书本里,表明方才笑的不是他。
姜留看了一眼忍俊不禁的书肆主人石莅文,然后将目光转回刘夫人身上,暗道这位不愧是信州刘家的当家主母,这气势这口才,想当不一般。
刘溪的道行也不一般,她虽受了刘夫人的奚落,面上却依旧端庄得体,“多谢夫人提醒,小女子记下了。”
说罢,刘溪行礼告退,退到书架后她才抬眸看向刘君堂,却发现他一双眼睛都盯在书架上,盯在姜慕燕面前的书架上!
刘溪死死攥着手里的书,强令自己镇静,但目光转向了书架。
刘溪走了,姜留才从书架中绕出来,上前与刘君堂打招呼,“君堂哥,今日衙门怎散的这么早?”
刘君堂连忙道,“我告了半日的假,回来帮父母收拾行李。六妹渴不渴,我让生儿给你买冰饮去?”
刘君堂说这话时,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姜慕燕。
书童刘生上前一步,笑问,“三姑娘、六姑娘想喝什么?绿豆沙、碎冰樱桃汁还是酸梅汁?”
姜留听得口舌生津,立刻道,“我要碎冰樱桃汁,伯母、姐姐,你们想喝什么?”
刘夫人道,“在南边喝惯了酸梅汁,我也尝尝康安的碎冰樱桃汁。”
姜慕燕便道,“我也要一碗,生儿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让姜白与你同去,他就在门外。”
“好嘞!”刘生欢快应了一声,跑出去找姜白。
还不等刘君堂凑到姜慕燕身边,姜慕燕便道,“伯母还想选什么书?”
刘夫人笑道,“就这几本吧,我且看这书肆的主人向我推荐哪几本书。”
到了柜台前,刘夫人买下石莅文推荐的《康安诗考》等几本书后,四人走出书肆,刘生和姜白便带着几碗碎冰走了过来。
姜留接过碎冰,还不等刘君堂开口,姜留便道,“伯母,君堂哥,我和妹妹去脂粉铺了。明日一早,我们再到延平门外为伯父伯母送行。”
刘夫人应下,看她们姐妹上了马车,才上了自家的马车。见儿子要挑车帘往外看,刘夫人嫌弃道,“放下,进热气!”
刘君堂转头,傻傻问道,“娘看……”
“除了你的傻样,娘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走后不久,刘溪也出书肆上车回府,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椒兰捧着两本皱巴巴的书钻进马车,见自家姑娘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