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抱起来,怜爱地亲着。

可是幻觉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伏在她怀里的,还是儿子灿平。

她知道自己病了,不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她这样的幻觉已经不止一次出现了,但蒋乐乐欣然地接受着,就好像那个高大的男人还在她的身边。

“夫人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到别墅,小兰多做点好吃的,让夫人好好养胎……”

小兰的话说完了,是希望能转移夫人的注意力,夫人这样发呆下去,她还真有点害怕,可是她没有得到夫人的回应,蒋乐乐只是盯着窗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就这样蒋乐乐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闭了一会儿眼睛,小兰替她梳头,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

“你听见了吗?”蒋乐乐突然抓住了小兰的手,让她停止下来。

“听见什么?”小兰吓了一跳,夫人在说什么。

“我听见他的声音了……”蒋乐乐凝神地听着。

“谁的声音,没有声音啊?”小兰有些糊涂了,夫人是不是又开始神游了。

“不是,他回来了!”

蒋乐乐似乎缺氧一样地不断喘息着,显得烦躁不安,眼神凌乱,她突然一把将手腕上的营养药管拽了下来,翻身就下了床。

“我要去见他,他回来了……”

蒋乐乐连鞋子也没有穿,赤着脚丫向病房外跑去,刚刚扎好的马尾又乱了,长发披在了肩头。

“夫人,夫人……”

小兰扔掉了梳子,真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夫人是怎么了,不会精神出了问题吧,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她不敢耽搁,直接追了出来。

当小兰跑出病房的时候,发现蒋乐乐已经光着脚丫直奔一个刚刚进入医院大门的推床跑去,推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裹着一个毯子,头发都湿透了,好像是……先生?

小兰捂住了嘴巴,先生找到了,可是夫人怎么知道的?

海瑟和顾子擎都跟在推床的手面,医生和护士飞快地奔跑着,似乎在争分夺秒。

“东瑞!”

蒋乐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尖叫了出来,她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刚才在病房里,她的心感觉到了他,感觉他离她越来越近,而且他在呼唤她的名字,说他回来了……

“夫人,是先生,我们找到他了,不过情况有点……”

海瑟迎了上来,一把拉住了蒋乐乐,现在不是看先生的时候,先生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活着,活着!告诉我,他还活着,我的丈夫还活着!”

蒋乐乐泪水淋漓,激动得一把抓住了海瑟的手臂,颤抖着嘴唇看着他,希望海瑟说出的话是,顾东瑞还活着,只是受了点轻伤,他只是暂时休克,很快就说话,走路,抱着她和孩子。

可是海瑟的表情没有给她这个希望。

海瑟低下了头,抹着鼻子说:“一位渔民发现了先生,他被冲上了老虎嘴的海滩上……他伤得很重,颈椎受伤,多处骨折,可能不行了……医生刚才说希望不大,夫人……”

海瑟多么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可那是事实,不能改变。

蒋乐乐听了海瑟的话,无力地松开了他,顾东瑞回来了,这算回来了吗?他闭着双眼,毫无知觉,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听不到她的喊声,哭声,和哀求声,他的生命就在一线之间,也许下一秒钟,医生就会宣布他的死亡。

呆呆地站在走廊,蒋乐乐完全不能思考了,她突然觉得好孤单,顾东瑞就要扔下她了,她该怎么办?她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在海瑟和小兰的陪同下,蒋乐乐坐在了手术室外的沙发里,她已经疲惫不堪了,面颊浮肿,身体一直在痉挛着,一位护士跟随在她的身边,随时关注她的状况。

顾子擎已经不能镇定了,他哭得鼻涕和眼泪都流了出来,一声声地呼唤着二儿子的名字。

“我的二儿子要死了,要死了……老天,让我代替他吧,我不能活了。”

失去了一个大儿子,现在二儿子也危在旦夕,只剩下无能的老三,顾子擎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说了,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蒋乐乐突然抬起头,一双泪眼愤怒地看着顾子擎,她不允许任何人说出一个“死”字,她的丈夫不会死,他说过要照顾她一生的。

顾子擎怔怔地看着蒋乐乐恼火的面颊,良久也不敢出声了,蒋乐乐那种严厉和坚定震慑了他。

手术一直持续着,几次宣布危机,医生们艰难地维持顾东瑞的最后一口气,时间压抑着每一个人。

“夫人,喝点牛奶吧,你这样下去会支撑不住的……”小兰将一杯牛奶端了过来。

这次蒋乐乐没有拒绝,而是接过来大口地喝了起来,喝完了,将牛奶杯子递给了小兰:“一个小时后,给我准备点夜宵,我不想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我憔悴的脸。”

“是,夫人,我马上去准备。”小兰的脸上露出了几个小时以后的第一次微笑,只要夫人肯吃饭了,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手术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抢救的次数渐渐少了,当手术室的门推开时,年迈的老医师眼前一黑,如果不是扶住了身边的年轻医生,他一定会晕倒在地。

“太辛苦了,多亏了老医师的坚持……”

“我儿子,我儿子怎么样了?”顾子擎冲了上来,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没有脱离危险,马上转监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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