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或者说是装扮成柳絮的胡婴已经从“夏诗远能使用水晶球”这件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半倚靠在太师椅靠背上从容不迫地与陆秉谦对视。
对于白化海豚的竞标仍旧在继续,夏诗远有些为难地看着水镜里的拍卖师,拍卖师嘴里不断往外蹦出的越来越高,已经远远超过她的能力范围。
她犹豫了半晌,在拍卖师缓慢的数秒声中,还是没有再次叫价,海豚被另外一间包厢的人拍走。
没有了妖丹的小妖,就算表面再如何美丽动人,对于物外之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随时会被弃如敝履。
夏诗远略有些失望地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到陆秉谦身边坐下,水镜里拍卖师已经在介绍下一件拍卖品,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胡婴换了个姿势,仍旧慵懒地半倚在椅背上,眼皮微撩带着些许妩媚看着夏诗远,嘴角的幅度也越发大。
与此同时,另外一间包厢里,坐在太师椅上的秦朗看着水镜里胡婴所在的包厢,脸上没有半点竞标得胜的喜悦,反而显得有些忧心。
“那间房里的是什么人?”
坐在另外一边的赵颢清收起一贯张扬跋扈的面孔,显得很是乖顺,他摇摇头道:“您也知道的,秘阁坊里所有的买家卖家资料都是保密的。”
包厢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几名秦家弟子和兴善门门人,却没人置喙赵颢清对秦朗如此尊敬而带着畏惧的态度。
秦朗从鼻腔里长长地嗯了一声,微阖上眼皮不看水镜里拍卖的场景。
他想了想才又问赵颢清:“夏颜月可还被困在兴善门阵法里?”
“初初几天倒是用尽办法想从里面出现,后来估计是饿老实了,只管蹲在角落不吭声,只偶尔站起来走动走动。”赵颢清犹自担心秦朗不放心,示意站在身侧的人将监控调出来,在看到屏幕里面面容呆滞蜷缩成一团的夏颜月后,赵颢清哈哈一笑,“任由耿旭万般猜想也想不到,他最在乎的人居然是被饿死的。”
“住嘴!”秦朗睁开眼睛目光凌厉地剐了他一眼,“若是不想让你兴善门成为历史,尽管大声嚷嚷,让众人都知道你豪气冲天地弄死了夏颜月!”
当初的妖贾门在物外可是威名赫赫,就算耿旭死了这么多年,其他虎视眈眈的门派打着为夏颜月报仇的名号义正言辞对付兴善门也不是不可能。
赵颢清就算心有不甘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打个哈哈便糊弄过去。
“至阴之体,”秦朗喃喃两声,眼里闪着癫狂而兴奋的光,“快了。”
在隔壁包厢里,云暮雨正坐在几案后面,寻常拿在手里的彼岸花没了踪迹,硕大的房间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面容严肃地直视着前方水镜,心思却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去,周身是怎么也挥散不掉的寂寞、孤独和悲伤。
其他包厢,不管是占卜易家、神兽宗还是万应殿青门山,都寂静无声,唯有看不见的时钟滴答向前,越过漫长的前夕和焦灼的等待,迎来了今天拍卖会的第一件神秘拍卖品。
先前的拍卖师已经下去,一名穿着红色齐胸襦裙的女人缓步上台,她神情傲慢中带着优雅和高贵,站在拍卖台前睥睨着众人,那一刻,所有人,包括包厢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仔细听她说话。
旁边升降台上升,带上来一个托盘,托盘里玉色的锦缎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盒,玉盒的盖顶放在一旁,敞开的盒子里有一枚拇指指头大小的药丸,药丸呈浅白色,外面袅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似真似幻神秘莫测,空气中隐隐传来一点香气,像是花香,又像是海水苦涩却清爽的味道。
“下一件拍卖品,毕天金丹。”
她的声音缠绵柔和婉转悠扬,却又击玉敲金清脆响堂,带着点子戏腔,很是好听。
胡婴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从椅背上坐起来挺直了腰背。
陆秉谦也收起闲散的模样变得正经而严肃。
水镜里,女人不疾不徐地介绍着金丹,整个拍卖场,除了她的声音之外,竟是半点声响也无。
“‘金丹为药,百炼不消,毕天不朽,不老不死。’丹药秦家集结数辈人之传承,以九九之术内丹炼制而成,最终只得此一颗。”女人简单而快速地说完丹药的来历之后语气微顿捻袖一笑,“至于药效,便是各人的缘法。”
“不老不死?”夏诗远咬着嘴唇满脸疑惑,“真有这种东西难道不是第一时间就塞进自己嘴里了吗?怎么还会拿出来拍卖。”
陆秉谦原本还在盯着拍卖会场,听了夏诗远的话不由自主笑道:“这是赝品,只能暂时延缓衰老,并不像姜五娘所说的不老不死。”
“虚假宣传!”夏诗远又找到一处秘阁坊违反法律的地方,“这幕后老板实在是太嚣张了。”
陆秉谦惊愕了一瞬间,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夏诗远的思维会发散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也不去纠正她的说法,只管看着她笑。
反正不老不死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吸引了。陆秉谦搓着下巴想:看来最后的神秘拍卖品肯定就是夏言蹊。
毕天丹药的出现掀起了拍卖会第一次高潮,姜五娘甚至只用站在拍卖台上扫视着全场,就能听到络绎不绝的竞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心神激荡血脉沸腾。
上面的包厢却没有半点响动,与沸反盈天的拍卖大厅相比,像是陷入了凝滞的时间与空间,热闹的越发吵闹,安静的越发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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