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在梦里追着房子跑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床时, 她两只眼睛都是直的。舌头一压,口腔里冒起来的大水泡生疼。
这水泡起的实实在在,她喝粥的时候都忍不住丝溜丝溜。
郑明明看着妈妈的样子, 忧心忡忡:“妈妈, 你真的高兴吗?”
小郑骁也瞪着圆眼睛,好奇地看妈妈。
陈凤霞叫一双儿女盯着,话在舌头间打滚,蹭到了水泡, 疼得愈发真情实感。
她就强忍着痛意开了口:“高兴。”
为了增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她还特地做了补充说明:“你东顺哥哥家里头就一个老娘, 扒拉他们姐弟三人长这么大不容易。这回房子要是被银行收回头, 以后想要在江海立下脚估计不容易了。
还有你来宝哥哥, 他就是个面瓜, 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娘老子又是不管事的人。他不给自己安个锅,以后要怎么办?”
来宝家有兄弟三人, 他排行老三,却不是个受宠的。
陈凤霞记得上辈子来宝最后当了上门女婿。入赘的那户人家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不讲理。
他在人家里头动不动就受气。本来瞧着精精神神的大小伙子,不到40岁就像个小老头一样。天天吭哧吭哧跟头老黄牛似的做工, 家里的孩子还看不起他,嫌他没本事。
有一次郑国强喊他到家里头吃饭。他一边喝酒一边抹眼泪。话没说三句, 那头电话响起来,他又着急忙慌地走人。连他心心念念想要吃的臭豆腐, 陈凤霞才端上桌, 他都不敢吃一口。
因为他老婆家里头嫌弃这个味道,不许他吃。
当时陈凤霞就惊呆了。
她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可以憋屈到这份上。不能在家里头吃也不能在外面吃吗?臭豆腐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郑国强这才告诉她说, 来宝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他做工所有的钱都上交。女方根本不给他零花钱。
有一回来宝公交卡丢了, 身上没钱坐不了车, 就只好走路两个小时回家。
为什么不用手机支付?来宝用的就是老人机呀,哪里来的什么手机支付。
不到40的人用老人机!报纸新闻上都说,40岁以下分明还是青年。
现在陈凤霞说到来宝的房子,她心里头就多了点儿欣慰。
过了一辈子的人,不会对婚姻存在多少浪漫的幻想。这男女成家除了感情之外,其实更多的是搭伙过日子。
来宝有个窝,说不定就能找到对象,不至于最后入赘那样户人家。
陈凤霞原本当着儿女的面说起这两栋别墅,还有些唱高调,彰显自己道德高尚的意思。
可讲到后面,她心中郁结的那股气就慢慢散开了。最后声音里头的轻快也真诚起来:“妈妈替他们高兴。”
本来的嘛,囤房子是能赚钱,可人赚钱是永远没有止境的。
有一万的时候想百万,当了百万富翁就想做亿万富豪,真变成亿万富豪了,1亿就是个小目标,千亿才是指明灯。
可到了千亿的级别,万亿帝国也在朝你招手,反正永远没有尽头。
她重生到今天,也就三个小目标。
第一条最踏实,一家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两个孩子将来不用过早地为钱犯愁,全心全意做他们自己想做的事。
第二个就是帮他们周围的农民工在城里头安下家,做个新江海人。
第三条是保住农民工子弟小学,让跟明明一样的孩子能留在父母身边,在江海上学。
第三点虽然需要不少钱,但挣钱的路子也不止囤那两套房一条。
她还可以做其他事嘛。比方说多开几个小吃摊子,比方说弄蜜月房,比方说赚婚纱摄影的钱。
嘿,好歹她是重生人士,没有自带的空间灵泉,也晓得干什么挣钱。
陈话都心平气和。
然而这风平浪静落在郑国长眼里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十分怀疑:“你真不生气。”
他老婆可是心心念念要在灯市口搞民宿生意,躺在家里挣钱。
陈凤霞瞪眼睛:“我差那两栋楼?我回头就跟月仙丹妮说,她们还有房子空着呢。”
郑国强乐了。
嘿,他倒是忘了,他老婆现在能耐大的很,身边一帮能干的姊妹呢。
他点点头,撂下筷子抹嘴起身:“好好好,陈老板,我就等着你把房子变成金母鸡,鸡生蛋蛋生鸡。”
陈凤霞睨了他眼,一点也不谦虚:“你就等着瞧吧。”
做蜜月房、搞婚纱摄影,要想把顾客吸引过来,首先得有自己的特色。
陈凤霞借着去台湾婚纱摄影店看拍摄场地的机会打听,又跑遍全城实地考察。
她惊讶地发现这真是一块等待开发的沃土。
偌大的江海市,专业搞婚纱摄影的居然只有三家店。其他的照相馆不是不提供拍婚纱照的服务,但就是顺带着的,跟拍普通的艺术照基本没多少区别。
就那家她看着也不咋样的台湾婚纱摄影已经算是全市独一份了,因为人家起码有整套班子,老板还是正儿八经的台湾人。
剩下两家同样打着台湾婚纱摄影招牌的店,就是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落在陈凤霞眼中就是十足的草台班子。
摸了回行业的底,陈凤霞心中的胆气就更足了。
婚纱摄影,有搞头。
开婚纱店不是开小吃铺,起码得有个名字。
陈凤霞不乐意跟风,也叫什么台湾婚纱摄影。虽然眼下台湾在江海老百姓看来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