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荷塘水榭里,是一片沉闷死寂,面对相坐的张维贤和赵兴,没有一点喝酒的心情。虽然,这次的菜,不是大小姐张翠艳亲自做的,而是她见疲惫瘦弱到皮包骨头的赵兴来,亲自请京城里最好的厨师整治的席面。但面对这样的席面,张维贤和赵兴都没有任何胃口。
“你的预测已经一件件实现了,这不得不让我佩服你北镇抚司的侦查能力,不得不佩服你的判断能力。”张维贤很久很久,才颓丧的说道。
赵兴一点被夸奖的兴奋都没有,哭丧着脸:“我千里迢迢的去皮岛,就是要阻止毛帅近乎自杀的行为。但我不是圣人,我没有做到,反倒加快了他的速死,我,我,我——”然后伏在桌上哀哀哭泣。
张维贤也老泪纵横:“哀莫大于心死,你即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心已经死了的人的。”然后轻轻敲打着桌子:“是谁让一个百战为国的将军走到了这一步?这怎么不让继续为国死战的武将兔死狐悲?”
赵兴听着这样的话,他现在感觉的不是内疚,而是彻底的无奈。自己做为一个穿越者,明明知道一个人会冤死,如果只是穿越成个小老百姓也就罢了,自己都贵为一朝大员,却依旧无能为力,这怎么不让赵兴灰心失望,怎么不让他哀哀哭泣?
肩膀被轻轻的推了推,赵兴含着眼泪抬头,却是张翠艳那担心的脸:“擦拭下泪水吧,在我的眼里,你应该是有担当的男人,而不是只会哭泣的小女子。”
接过张翠艳的凉毛巾,赵兴擦拭着自己的脸,结果越擦泪水越多,最终还是放弃,扯过张之及的袖子擦拭。
张之及就用大手在赵兴的脸上互撸:“没事啦,还有兄弟我呢。”
看向张维贤,张维贤竟然凄苦一笑:“种种事情已经证明,你是对的,你上奏的情报,皇上的话说,急切邀功。内阁的意思是胡说八道。兵部的说法是哗众取宠。”
“那其他将帅呢?”
“毛帅被杀,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还有什么人敢言?”
水榭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砰的一声巨响,其实声音并不大,但在这死气沉沉的死寂里,的确是石破天惊:“既然都装睡,那我们就自救。”赵兴红着眼睛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力气之大,竟然震翻了几个盘碗。
张维贤点头:“是的,既然天下还有你我这样醒着的人,我们就必须做点什么。”
“既然我们借助毛帅,阻止建奴绕路蒙古突袭京畿的第一个计划落空了,那么,我们就必须进行第二个计划。”赵兴坚定的道,一股往日的自信和坚持,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只希望您老能自保。”赵兴坚定的纠正着张维贤。在强大的文官集团面前,只能留下有用之身自保了。
“你趁着皇上让你去西北查案,在西北准备勤王之兵,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北京城破。”张维贤第一次这样对赵兴吩咐。
“北京城绝对不能破,不为这个混蛋的朝廷,也要为我娘和小妹,为秀芬,为——”
“别说了,再说下去,你能说到天亮。”张翠艳直接打断赵兴的磨叽。
张维贤郑重道:“见贤说的对,我已经将我的亲兵和各级将领的亲兵整编在了一起,合计一万一千人,这就开始训练。同时,我准备向兵部和皇上上书,准备请皇上在西苑,于秋十月检阅秋操的名义,向户部和内帑申请一笔钱粮,训练京营。”
“伯父能做到这一点吗?”赵兴充满希望的询问。
张维贤不敢保证的回答:“兵部和户部那里是绝对不会拨款的,但皇上那里有我张老脸在,只要我催逼的紧,再加上出现毛文龙这样的事情,已经证明当初你的推断是对的,皇上也一定会对袁崇焕生出戒心,所以皇上也必须手中留有一手,因此下,没多有少,多少能给一点。”
赵兴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自我安慰:“希望皇上能警觉起来,能够略微有所准备,虽然不知道多少,但聊胜于无吧。”
张翠艳看着赵兴,这时候他看赵兴的眼神,不再如当初那般冷冰冰,充满敌意了,眼睛中已经有了崇拜和信任:“如果皇上能拿出一些钱来,再加上我们的亲兵,或许能可一战吧。”
赵兴摇头回答:“面对未来的十万女真蒙古铁骑,出城野战,是绝对不可能取胜的,但是守住这个京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最关键的是,尤其是袁崇焕,他的本心并不想真的卖了这个大明王朝,他不过是想利用皇太极兵临城下,逼迫着那些反对他辽东义和的人,签订下这城下之盟,所以,他也不会真的让皇太极拿下这个北京城。”
虽然对赵兴的这种阴谋论,张维贤依旧不置可否,但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赵兴站直了身子,再次诚恳的对张维贤给予提醒:“北京城是不会被攻陷的,但对于您老人家来说,危险不在外而在内,你千万千万要提防东林党人借刀杀人。”
“我怀疑你的心性,你怎么对东林党人怀有如此深的成见呢?”
赵兴当然不能将后来东林党人搞垮大明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真诚的道:“并不是小侄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从东林党人上位,这一阶段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足以让国公看清他们的嘴脸吗?”
张维贤就哑口无言的沉默了,因为他站在朝堂之上,对东林党人为维护自己的集团私利,罔顾国家大事的所作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