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部下指认的史德威被单独带走了,曹元、孟庆玉等史部军官都以为都司必死无疑。
然而,史德威没有被杀。
孙武进知道为什么。
在淮安的时候陆爷曾跟众人说过南下攻打扬州除了为淮军获得什么生存空间和战略纵深外,更要设法使南都的兵部尚书史可法能够招安淮军,从而可以让参与淮军的每一个“反贼”都可以太平无事的活下来。
那谁能和史可法搭上线?
没有人比史德威更合适了。
淮军内部对此没有不同意见,程霖等陆四“嫡系”都知陆四打算,沈瞎子、左大柱、郭啸天那帮汉子虽然已经大大的看不起官兵,可如果他们能成为官兵,一家老小安安稳稳,自个吃皇粮领皇差也是求之不得的。
求活,是造反的初衷,但造反的终极目标不就是为了吃皇粮领皇差么?
如果有投票的话,陆四相信有关招安的提案一定能够得到全票通过。不过,他暂时没有和史德威深谈有关“招安”的话题,只是让孙武进派人将这位援剿都司单独关押。
之所以如此,一来扬州城还没拿下,二来现在有个比招安和打扬州更棘手的事。
降者免死,是淮军的承诺。
可是,降者太多。
投降的明军将近七千余人!
淮军,只有一千余。
一比七。
望着那黑压压坐在麦地里鸦雀无声的降兵们,陆四不认为这些家伙真的就此甘心追随“贼寇”,可以说他们中的七成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立时成为淮军的心腹大患。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仅一千余的淮军都不可能带着七倍于他们的明军攻打扬州。
甚至,只要这些明军在,淮军都无法再往扬州城下前进一步。
“陆爷如果担心这些降兵反乱,莫不如学那西楚霸王都杀了干净,听说在关外殉国的那位洪经略就是这么干的。”
孙武进的消息落后的多,洪经略是哪个陆四明白,这人在关内镇压农民军从不受降,哪怕抓了俘虏也是一律砍头,手段狠辣却是极其有效。
不过孙武进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他搬出洪承畴来可以理解为他不知道此人已经降清当了汉奸,把个楚霸王弄出来是暗喻陆爷将来也要乌江自刎吗?
没文化的人,说话都不中听。
见陆脸一脸沉思,似在思索他的建议可不可行,孙武进忙又道:“陆爷要动手可得快,这大几千号人现在慌乱着,怕着咱们,可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心就定了,到时咱们真要动手宰光他们也是麻烦。”
一杀七,纵是七千多没了武器的俘虏,也绝对是个大活,一个不慎容易磕掉牙。
陆四承认孙武进的建议有效,没有什么比杀俘来得更简单粗暴且有效了,只是,他不能这么做。
食言杀俘这个恶名声可不利淮军发展,更会让以后遇到的明军拼死抵抗,绝对是个最愚蠢的办法。
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同样是杀俘,但性质不同,手段不同。
“把所有的军官都给我带过来,五人一组,拿绳子绑了。”
陆四冷冷吩咐。
........
别看明军不到万人,军官总数却有七八百人。
如川军拢共两千人,却有大小官127人,除了逃走的,死的,余下竟还有75人。
甘肃兵那里也差不多,加上史德威部,一共有320名明军的军官被带用绳子绑着带到了一条沟渠边。
其中就有史德威的部下曹元、孟庆玉等。
突然被从人群中拉出,且无一例外双手反绑,继而又五人一队用绳子捆了,种种迹象表明贼人要食言杀俘,不过杀的不是兵,而是官。
军官们不是没想过反抗,但他们的部下却没一个铤身而出愿意随他们反抗的,大多数都是冷漠的耷拉着脑袋,少数还敢抬头望的眼中却明显有庆幸之色。
贼人既然杀官,那就一定不会杀兵!
既然我们这些当兵的不会有事,凭什么还要和你们这帮喝兵血的王八玩意一块死呢。
沉默,连骚动都没有,是当时淮军搜拉军官时明军的整体表现。
大多数军官在被带来的路上已经认命了,尤其是看到年轻“贼首”望着他们的阴冷目光,他们就更加的绝望。
刘兴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一刀不砍就带着部下跪地投降,早知道贼人不讲信用会杀他们,他就是死也要带人和他们拼命。
纵是打不赢,也比现在的窝囊死法好。
曹元脸色平静,都司被抓走的那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身死准备。
孟庆玉有些不甘,脖子上青筋突起,目中满是怒意。
蔡一清耷拉着脑袋,好像魂儿不在身.....
三百多军官心态各异,唯一的共同是他们都束手无策,恍若已经被捆住四蹄的肥猪,连挣扎都不得。
孙武进带着旗牌队的大刀手同样沿着沟渠而立,大刀都已出鞘,透着森森冷光。
陆四开口了。
“你们和你们部下的性命都掌握在我手中,我要你们生,你们就能生;我要你们死,你们就得死。”
平静的话语,没有激昂的语气,显现的杀气却让沟渠边的军官们如堕冰窖。
一些胆小的牙齿甚至都不受控制的上下“撞击”,发出难听的“咯咯”声。
“其实,我本无意这么残忍对你们,但你们的存在真的让我很不安心,我想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当官的,你们的部下一定会很老实,并且成为我淮军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