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爷的确是英明的。
抚宁侯朱国弼原是横了心准备靠岸登陆,可眼见岸上的“贼军”竟受炮击而不乱,不由又踌躇起来,再见江上除他所部外,余各部都在江中远远躲着,更是不愿就此上岸。
所谓烂船还有三斤钉,这贼人既能打败援剿都司史德威他们,内中肯定有骁勇善战的,朱国弼担心现在就上岸冲杀贼人,很有可能讨不到便宜,所以不如等等再说。
郑鸿逵座舟中,督师史可法倒是未觉抚宁侯那边迟迟不上岸有什么不对,挼须对左右幕僚道:“看贼阵列倒也悍勇,不似一般土寇,传言扬州有闯贼兵马,现在看来怕是不假。所谓锐气不可轻试,且养全锋以待其毙...我看可使炮船抵近些轰贼,待贼不支再使兵马上岸冲杀,如此定能一举溃贼。”
话音一落,自有随从官员纷纷称赞督师英明,料敌于股掌之中,此战大军必能奏捷,光复扬州云云。
谋士应廷吉却提出不同意见,他道:“督师,贼列阵距岸边尚有距离,职认为当使抚宁侯部迅速登岸,并将阵列前推,以为我军后续兵马拓展。若单以炮击而不使兵马登岸,这药子总有消耗怠尽之时,届时,无以炮火掩护,贼若趁我军登岸之时行那半渡而击之策,怕是不好应对。”
“喜臣言之有理,我险些忘了此节!”
史可法醒悟过来,急令中军旗号传讯抚宁侯部速速登岸。可讯号发出,抚宁侯朱国弼却是依旧未动。
再吹号,三击鼓,仍是不动。
史可法大怒,对应廷吉道:“你乘轻舟去,就说侯爷若要富贵自保,随他自便!本督师亲率仆从上岸击贼便是!”
督师这又是气性子话了,大军作战,岂有督师上阵的道理。
应廷吉忙劝说几句,那边郑鸿逵已使人备了小舟,派兵护他往抚宁侯座船去。
上船之时,应廷吉低声于郑鸿逵道:“督师为人性急,万一接战不利,将军可要看护些,万不可让督师轻身犯险。”
“先生放心,但郑某在,督师绝不会有危险。”
郑鸿逵自是答应下来。
应廷吉一上船,水手便摇桨破浪往那抚宁侯座船而去。待近,船上有兵看到,急扔绳下来,又垂网兜。水手一边系船,一边将应廷吉顶上网兜,上面一拉就此上船。
朱国弼知应廷吉是史可法幕下重要谋士,又见他是乘小舟于江中冒险前来,自是明白肯定是他迟迟不派兵上岸叫那史督师犯了怒,这才遣应廷吉来催。
正欲寻个由头搪塞,家将马如龙大喜声传来:“侯爷,贼人溃了,溃了!”
闻言,朱国弼快步至船首,果然岸上贼人终是经受不得炮击,开始往后方溃退。
贼人队伍十分凌乱,有执旗贼兵连旗都不要就跑的,且不是一处,乃是整个沿岸布阵贼人都在溃退。
“贼人显然不支,还请侯爷速速发兵上岸,此战若胜,侯爷当为大功!”应廷吉大喜之下也是催促。
“本侯早有登岸破贼之意,先生既来我这,便请先生观我将士如何杀敌!”
贼人列阵不动和大溃性质就不同了,朱国弼信心百倍,击掌大笑传令所部立即靠岸登陆。
接到侯爷将令的各船明军,也如同在南京城下受那秦淮姐妹相送时一般打了鸡血,瞬间勇武,人人争先恐后向岸边而去,就恨那摇桨的水兵力气太小,以致船速不如箭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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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淮军所布各阵都在后退。
这也幸得之前陆四遣人将诸营官召来,告知伪退,又命各营官回去召集所属各队官再告之,如此队官告哨官,哨官告什长,什长告士兵,一层一层传递,确保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伪退以诱官兵上岸,而非真退,否则后撤令一下,怕真能成了乌龙。
“今后大小战事,乃至军中一切,皆须使上下皆知,官知,兵知,官兵无有隔阂,如此进能一体,退亦能一体。”
要想使淮军从“列强”中脱颖而出,除了装备训练外,于细节处更要改变。陆四方才所言便是这个时代军队的通病,就是上面做什么,下面根本不知道。甚至官兵互相猜忌,官不恤兵,兵不畏官,结果就是兵变之事时而发生,哗营,阵前反戈之事更是家常便饭,阵前指挥更是失灵。
本质上,实际就是封建军队等级制腐朽后的体现。
淮军,诚然也是封建军队;
陆四,却不是封建人物。
如此,连铁甲卫的辅兵都知道上面怕官军不敢上岸才下令假装溃退,好诱官军上岸砍他们狗日的,淮军数千人马自是不可能一轰而散。
倒是把扬州来的那帮老爷们吓的不轻,要不是年轻贼首仍在他们前面没动,只怕就算淮军会动刀砍杀他们,这帮老爷也要不顾一切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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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跑这么快干什么!”
草堰孙四揪住表婶家侄子张二的耳朵,一脚就踹在了他屁股上。
“四哥,疼,疼!”
张二直咧嘴,一脸委屈,“不是你说要装得像些么?”
“就你话多,老子叫你们装得像,不是让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你看看,这他娘的谁有你们跑的快!”
松开张二,孙四朝四下正在跑的部下们喊了起来:“别他娘的乱跑,看着我,我停你们就停,我跑你们就跑!”
听了孙四喊,队官、哨官们也赶紧跟着喊,孙四这队人方才陆续止住脚,朝最近的脖上系巾的军官靠拢。
“狗日的官兵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