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还带头拿起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嚼巴嚼巴就着热茶咽下去,热茶就着冷包子,包子馅的浓香和茶水的清香沟兑在一起,一如李千坤乱成一团麻的心情。
他坐在那默默不语,好像在等着徒弟的表现一般。
师父这么说,那些弟子也只能遵从了。
他们还真的一人拿一个包子鱼贯而出,出来了也没走,而是堵在楼道里站了岗。
师父肯定有要事相谈,不能让人来打扰这个包厢。
其实杨露禅也看清楚李千坤的底子了,刚才李千坤摇茶那几下让杨露禅确认,李千坤肯定是八卦教的子弟,十分有可能是李文成的近亲。
李千坤运劲的办法,比赵老头高明了太多,这是八卦教的秘传,不是教中的核心人员不会懂得这些。
因为有些法门是后世的八卦掌才有的东西,要不是严晶心从后世来,还真看不出来。
没了闲杂人等,李千坤以指点了点杨露禅摇头叹气:“你呀,既然是家里来的,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要七拐八弯地弄出这么多事。”
杨露禅没有直接表明身份,而是神色一淡:“李文成教主已经去了,被数名长老暗算出卖,死于清廷的伏击。”
李千坤这次没瞪眼也没缩眼,只是神情一黯,自顾着呢喃:“许久没有文成叔父的书信消息,我一直担心着,没成想担心成了真。”
他说着说着眼角的两行泪就下来了,身躯也颤动起来,这是悲悼所至。
原来李千坤是李文成的侄子,这就通了,只有绝对可以信任的近亲心腹才会被派来执行卧底的重任。
而且还得是一个身手高明的角色,不然压根就无法完成任务,没有本事怎么能取得清廷高层的赏识,接触不到核心又如何窥探隐秘。
甚至于李千坤可能就是李文成的衣钵所系也不定,气劲高手,八卦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
李千坤悲痛也实在有理由,他成功打入了京城的核心圈子,造反大业却没成,李文成就这么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地死了,那真叫一个冤。
他不仅会为李文成悲痛,也该为他的付出不值。
可李千坤哭着哭着就停了下来,突然抬头瞪向杨露禅,眼带厉色,他终于想到了前后不搭调的地方。
“那你怎么会教中秘法,鸿雁出寻是练气的法门,不是教主嫡传不可能有机会学。”
嫡传是他自己,杨露禅一个教中的普通弟子,没道理会这些。
还有意外收获,杨露禅眼也放光了,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意外地唾手可得。
不过还得把李千坤的敌意先去掉才行,不解释清楚,杨露禅就会变成李千坤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的这招可是从后世学来的,总不能实话实说吧,还好杨露禅有准备,他现在可以往陈长兴那推。
李千坤不是跟陈长兴交过手嘛,还是交心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那总会交流交流吧。
杨露禅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八卦牌,递给了李千坤。
李千坤更意外了,接过了八卦牌细细端详,长出了一口气:“你从陈家沟来?是怎么回事?陈家沟跟朝廷打起来了,又是什么回事?”
这就可以放心了,赌对了,李千坤不再怀疑他的招术从那来的,便说明陈长兴果然懂行,这老头,明明看得出杨露禅的跟脚却不明说。
陈长兴也冤啊,他怎么想得到杨露禅是后世来的,他还以为是八卦教中传授的八卦掌呢。
陈玉娘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李叔父,家父陈长兴,我名陈玉娘,是家父的幺女,这是我夫君。”
又是一重意外,李千坤更迷乱了,上下打量杨露禅,可以啊,教中的这个弟子出息的,连陈长兴的心头肉都叼走了。
他扬了扬眉头,这一口长期被陈长兴压制的恶气终于出了:“陈家沟不是不纳外姓吗?”
杨露禅又站起来再一次行礼:“俺叫杨露禅,是赵老头收养的弃儿,不过俺的功夫是教中的医生董老头教的,也从陈家沟学了拳。”
李千坤一拍额角,懊恼道:“你倒第一杯茶的时候我就该想到,那是陈家拳的法门,杨露禅……”
李千坤想起来了:“你是八卦教现在的教主,那……”
他的目光中又带上了惊疑不定。
杨露禅只得坐下来,把他从天理教开始的经历直到陈家沟如何跟朝廷交上手的过程都说了一遍。
这一通故事讲得有一匹布那么长,不坐下腿不麻么?
他讲得口干舌燥嘴皮子发麻,才终于把事情给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李千坤一直没有说话,只静心地听着,直到杨露禅说完他才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可他却没有开口讲八卦教的事情,而是给杨露禅讲起了功夫。
“你不知道吧?八卦掌其实应该叫做五行八卦掌,那五行的金木水火土又分为蛇行、马步、熊力、猴劲、雁气,它的真正源头是武当的绵掌,我们跟陈家拳可是有很深的渊源的,太极的拳架来源于戚家拳,但是太极的气劲法门是武当的太极功。”
杨露禅开心啊,他还恨不得不提八卦教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呢,他上京的目的就是李千坤手里的八卦派内功心法,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奥妙被李千坤点透,杨露禅已经知道怎么去还原八卦掌的内功心法了,他也如饮甘醇抚掌而叹:“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陈家拳和八卦掌的内功心法是同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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