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什么?”赵异人终于转过身看着杨量,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
“大夫爷爷说,钱麻的药性极其容易损耗,采摘下之后,十日内药性就会流失,变成一株普通的杂草,除非在这十日之内将它彻底晒干,研磨成粉末,才能保留其药性。”
“这与你何干?只需让垣衡带制好的药粉回来便是。”
赵异人的表情依然有些严肃,看起来倒真有点父亲生气起来的威严样子。
“可是父亲,您说过,若是政儿下毒是赵王和魏王联合的计谋,那钱麻又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霖水今年很可能禁止种植钱麻,以前存放的也可能早已被销毁,万一垣叔叔到了当地,却找不到药,不是白跑一趟吗?”
杨量说的有模有样,但实际上他的话中处处是漏洞,赵异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垣衡他去到当地寻不到钱麻,难道你去就能找到了吗?”
“父亲请听政儿说,政儿记得大夫爷爷曾经说过,钱麻原本是生于野外,后来经过当地人工培植最后才得以大面积种植的,所以如果钱麻被禁,那野外他们总管不到了吧。”
杨量通过自己的一张嘴,还真把这个事情说圆了,赵异人听到这里,果然低着头开始思考起来。
其实杨量之所以敢在赵异人面前说出这一番看起来漏洞百出的言论,正是因为他这些天来摸清了赵异人的性格。
虽然看起来是个憨憨又懦弱的胖子,但因为被送到赵国做质子的缘故,赵异人的内心其实是非常缺乏安全感和自我认同感的,所以之前不论是毛恒才还是吕不韦,只要是他潜意识里面认为比他聪明的人说的话,不论到底有没有道理,他都会去思考一下,最后愉快的接受。
虽然杨量还是个小屁孩,但之前的种种表现都让赵异人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所以赵异人的潜意识里面,就会下意识的为杨量这些不太靠谱的理论加上砝码,最后成功自己说服自己,靠的理论就是,“他这么聪明,说的应该是对的!”
虽然这种性格缺陷对一个领导者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可是这也是由于赵异人从小没有安全感所致,只有当他自身强大起来时,才能真正克服。
而现在,正好这个性格缺陷可以为杨量所用。
赵异人并没有没有立即回答杨量,他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就让杨量先回去了,说是他会考虑考虑再给杨量答复。
听到他这么说,杨量不禁暗喜,按照赵异人的性格,这样的说法基本上就已经等于是同意了,于是他开开心心的行了个礼,回到自己院子里练武功了。
赵异人向来不是一个磨叽的人,他做决定非常快,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过这都是要在别人,比如毛恒才和吕不韦这样的人在旁边层层分析之后,他才会愉快的做出决定。
这次也不例外,他一下子把毛恒才和吕不韦都叫到了宫中,把杨量下午和他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二人听完都有些沉默,思考片刻之后,两个人给出了相反的意见。
首先是毛恒才,他这次意外的支持杨量和垣衡一同去魏国,理由一是解药之事,而是想让杨量去和垣衡一起历练一番。
而吕不韦的一件和毛恒才刚好相反,他认为杨量万万不能跟垣衡一起去魏国。
吕不韦考虑的都是现实问题,比如说如何瞒着赵王将杨量送出赵王宫,垣衡是闯荡江湖习惯了的,可杨量从小锦衣玉食,风餐露宿的赶路杨量的身体一定会吃不消,最后就是最难解决的通行证的问题,为垣衡弄来一张已经花费了他大把精力,更别提杨量这么小的孩子,没有通行证,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魏国无异于天方夜谭。
毛恒才听完吕不韦的说辞之后,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对于吕不韦刚刚说的那些理由一一做了反对:“吕老弟,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其一,如何瞒过赵王,这点在毛某看起来再简单不过,小公子如今中毒,完全可以宣称在院内修养,闭门不见客,况且这毒又是赵王下的,他心虚之下自然更没有心思再来监视小公子。
其二,我看小公子虽然细皮嫩肉,却不似普通贵公子那般娇气,况且这去魏国的路上根本不必风餐露宿,赶路的工具多的是,不说别的,就是那马车,只要吕老弟你肯出钱,买个二十辆都不成问题,让那垣兄弟驾马,小公子安坐于马车中,最多受舟车劳顿之苦,又何必风餐露宿呢?
最后一点,吕老弟你的担心更是多余的!
你可知魏国百姓登记六年一次,如今刚好距离上次登记有六年,到时候只需杜撰说小公子并不满六岁,核查身份的事根本不用担心。”
毛恒才说完这番话之后,得意的捋了捋小胡子,他虽然与吕不韦之间的关系不错,但平时也总拌嘴,从前吕不韦仗着嘴皮子利索,总是占他上风,今天可算是抓住了他的话柄,扬眉吐气了一回。
吕不韦被毛恒才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毛恒才不愧是搞教育事业的,逐条攻破,让他完全没有反击之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也找不到再反驳的理由,于是甩了甩袖子,沉着脸色在一边坐了下来。
赵异人平时就总爱听毛恒才的话,因为他分析起事情来条理清晰,让人一听就很想信服,于是急性子的他一拍桌子,决定同意杨量跟着垣衡去魏国的事情。
只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