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咱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对吗?”胡庆斌道。
“是的。”王朝阳道。
然后俩人同时陷入沉默。
一旁的马总工听得糊涂,急问道:“老胡,朝阳,你们说什么是最担心的事?别打哑谜,想急死我啊!”
胡庆斌苦笑道:“最担心的,当然是牛副市长的态度。利刃行动会成功,这几乎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但里面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是牛副市长的态度。如果他仍然偏向周文杰,利刃行动即便成功,也未必能达到预期效果。”
马总工喝道:“可他已经明确表态了!那么大个领导,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胡庆斌拍拍老伙计的肩膀说:“同样一句话可以解释出完全不同的意思,这还用我细说吗老马?何况刚刚牛副市长并没有明确同意把铭扬机械踢出局,他也绝不会说那种话!”
马总工懊恼地挠挠头说:“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搞得这么复杂!老胡照你这么一说,今天咱仨白折腾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胡庆斌道:“也不能这么说,前面是遭遇战,咱们首战告捷。但不要指望一锤子砸死敌人,后面将是持久战!”
马总工摆了摆手说:“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懒得费那个脑子,总之我知道接下来会用我的方案,接下来我的工作是完善这个方案,这总没错吧!”
王朝阳赞道:“马工总说到点子上了!归根结底这个问题就是很简单,把方案做好,把产品做好,这是最有力的武器!”
马总工笑了笑说:“所以嘛,还是搞技术的人心里纯粹,没有那么多脏心烂肺。”
这话让胡庆斌不高兴了:“老马怎么说话呢,啥叫脏心烂肺!”
都是老伙计,马三元也不忌惮对方:“把大把精力放在经营关系,分析权谋上,越老越贼,这还不脏心烂肺?”
胡庆斌被顶得没脾气,只得无奈地笑了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江湖啊!”
听他俩说了几句,王朝阳道:“两位领导,咱还是继续讨论‘利刃行动’吧,这行动也行动了,总该有个交代吧?”
胡庆斌一时不解:“啥交代?”
王朝阳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白牙。
胡庆斌秒懂:“你这臭小子,总不忘捞好处……你放心,红星厂是长海农机的战友,这个项目做下去还能少了你们的订单!”
王朝阳笑道:“有领导这话,我就放心了。”
……
周文杰三人离开办公大楼后,并没有走远,在相隔一条街的街角,周文杰满腹心思地看着办公大楼的方向。
输了这场遭遇战,周文杰并不死心。最后时刻牛副市长的含糊表态,留给他一丝希望。他打算等在这里,一旦牛副市长那边得了空闲就再谈。
下午四点多,太阳已经西沉,这临近年底的时间气温降到零下,街道吹来的过堂风令周文杰连打寒颤,裹紧了呢绒大衣却没有任何缓解。
在他身旁,董玉生和杨伦才更是抖得厉害,这两位不仅是因为气温。
“老杨啊老杨,刚刚当着副市长的面,你怎么就不仔细想想再说话。现在可好,弄得周总这么被动!”
杨伦才咧咧嘴,没有说话。
“周总您也消消气,老杨这人脾气就这样,可能高技术的都这样!好在现在还不是死局,还有希望。”董玉生道。
杨伦才嘴拙,但心里透亮,知道董玉生明着批评自己,实则在说情。但依周文杰的脾气,说情有用吗?
周文杰依旧拉长着脸:“搞技术的心眼都直,我能理解,像扬总工程师这样耿直的人,我自愧不如。”
这话是好话,但周文杰的语气令人捉摸不透。杨伦才依旧没有开口,董玉生咬了咬槽牙,也不敢多说。
如此等了半个多小时,周文杰让俩人在这边等着,他一个人进入市政办公楼。
“老杨,周总不在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脾气啊,该改一改了,不然你早晚会吃大亏的!”董玉生跟杨伦才认识二十多年了,是最近一同被周文杰挖到铭扬机械的,关系不比旁人。
“我改脾气就有用吗?”杨伦才道。
“当然有用。跟领导搞不好关系,你技术再强也没用。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这个道理还要我说……”董玉生怒道。
“老董!”
杨伦才止住对方的话,咬着牙问道:“你完全不考虑问题本身吗?是我,我做的方案存在重大漏洞!对我来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当我看到王朝阳递来的测试表,我满脑子都是蒙的,我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我这张老脸,都快没地方放了,你懂我吗?”
说这话,杨伦才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下,力气很大,抽得通红。
“我懂!”董玉生道,跟对方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谢谢你能懂我……我老杨这辈子,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我错了,我只能认,至于周总怎么想,我管不了那么多。”杨伦才摇摇头道。
“其实我知道,错不在你。周总是个外行,却偏偏喜欢指手画脚……他把你方案改了很多。”董玉生道。
“哎,说那些已经没用。图纸右下角写着我的名字,我就该对图纸负全责。”杨伦才道。
两人进入沉默。
如此等了二十多分钟,周文杰回来,脸色不像之前那么难看。周文杰说刚刚见过牛副市长了,按照牛副市长的点拨,铭扬机械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