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阳忙中偷闲来到鸿儒茶社,发现茶社的生意竟然有所好转,较往日多了许多顾客。
而现在茶社里已经新招上一个年轻的服务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模样清秀,干活也很麻利,正在招呼着几桌上的客人。
王朝阳进屋后,便立即被那女服务员带到一张空桌坐下,这并不是王朝阳平时喜欢的座位,但此时只有这一张空桌,也只好将就坐下。
那女服务员并不认识王朝阳,所以像对待新客一样询问他喜欢喝的茶水,王朝阳点过茶水,又随便叫了一盘点心,待女服务员儿下去准备时,王朝阳则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正摇头摆尾,唾沫横飞,给其他人讲解山水画的南锦阳。
看着老家伙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王朝阳不由得哑然失笑,想来往日这里客人不多,这位南老板空有一肚子墨水却无处施展,现在多了听众,他终于可以卖弄一番了。
“俗啊,真是俗不可耐!”王朝阳随口说道。
等了一会儿,南锦阳那边应付完客人,终于发现了王朝阳。他远远的朝王朝阳笑一下,却没有立即过来,而是回到后台给冲了一壶茶,然后单手提着紫砂壶,然后才得意洋洋地来到王朝阳面前。
“南老板生意有起色,恭喜恭喜,照这样下去就不至于关张大吉咯!”王朝阳笑眯眯地说道。
“关不关张,从来不是我考虑的事情,我要的就是这种气氛,这种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氛围!”南锦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坐在王朝阳对面,又道,“这就叫境界,这跟企业经营是一个道理,三流企业管理靠人情,二流企业的管理靠制度,而真正的一流企业靠的是文化!懂?”
王朝阳咧了咧嘴,故意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红星现在是哪流?”
南锦阳用嘴角抿着紫砂壶嘴儿,嘬一口说道:“你们红星不入流。”
若是其他人这样说,王朝阳当然不屑辩驳,但是这次来鸿儒茶社的目的就是为放松心情,所以故意反唇相讥道:“我看方才南老板殷勤接待客人的样子,跟所谓的企业文化没有任何关系。我听说赛马场上有一个秘诀,就是在比赛之前先把赛马独自关在马骝里,直到比赛当天才牵出来。站在赛场上,那赛马突然跟众多同类站在一起,必然会异常兴奋!”
听王朝阳这样说完,南锦阳顿时瞪着眼骂道:“你才是马!”
王朝阳仰面笑道:“南老板,你急喽!”
南锦阳也意识到自己没有沉住气,脸顿时红了。
但南锦阳毕竟非比寻常,嘬几口茶水之后便迅速找回了往日那股清高范儿。
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悠悠念道:“要不怎么说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呢?被你这家伙搅的,我都变得俗气了。”
王朝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问道:“我若不来搅和你,你还能羽化成仙不成?”
南锦阳眯着眼睛,撇了撇嘴,悠悠吟唱道:“羽化成仙,不敢说,但至少身上不会有这么多的世俗气。那首诗怎么说来着,撑着油纸伞,独自徘徊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多么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王朝阳有些听不下去,骂道:“酸!酸的我牙都快掉了!”
南锦阳这时已经起身,招呼王朝阳一起去看一看那副残局。提前那副残局,王朝阳自己自然是很感兴趣的。
随南锦阳来到残局跟前,王朝阳简单看了一番就发现,在上一次残局的基础上又多了几手。
但这多出的几手,却有些非常规。
当前残局中,两条大龙纠缠得激烈无比,大有一副你死我活同归于尽的架势。
但这多出的几手棋,却没有延续两条大龙的纠缠架势,而是冷不丁地落在了真空区域的星位上。
黑棋突然落于星位,白棋则小飞进攻,然后黑棋小飞退守。紧跟着白棋则落于三三,双方就在这一处角落里开辟了第二战场。
这几手在星位附近的攻守棋,都是常规操作,无所谓精不精彩,王朝阳没有评论什么,但同样站在一旁的南锦阳却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这初学者都下得出的棋,毫无精彩可言,南老板不至于这样孤芳自赏吧?”王朝阳忍不住问道。
“格局!再精彩的棋都是局部的小把戏。你要把眼界放宽!”南锦阳说道。
“此话怎讲?”王朝阳知道每次南锦阳露出这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时,就一定是憋着一肚子话要说,这个时候王朝阳不介意扮演一个倾听者。
主果然,南锦阳欣然说道:“战场上黑白两条大龙的确争斗的极为激烈,输赢都是大手笔,直接左右着整盘棋局的走势。
“但这处主战场双方的实力半斤八两,你咬我一口的同时,我必然也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这样一来,双方都知道这处主战场固然不能轻视,但若就此僵持下去,却也没有多少意思。
“这样下去,若是在对攻占中无法确立优势,那么只能在官子阶段分出胜负。于是乎开辟第二战场,甚至第三战场就成了必然的选择,只有在收官阶段正式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埋好伏笔,才能在拉锯战中取得胜利。”
王朝阳心中暗惊,问道:“南老板,你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南锦阳没有看王朝阳,而是随口道:“废话,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不说给你听,难道说给鬼听?”
王朝阳忍不住深深看了南锦阳一眼,心中所想的却是红星厂当前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