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一张古木红漆雕花床上,静静躺着一位十七岁左右的女孩,女孩面容清俊,但双眉紧蹙,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随后,身子不安地扭动,双手在被子下紧拧着床单。
梦里,关新妍在湖心挣扎,屏住了呼吸,双手不停拍打着水面,双脚在水底下不停地踢蹬,偶然头脸浮上了水面,想大声呼救,沁凉的湖水却先声一步灌入口鼻,令原本就缺氧而导致的浑身不适更加难以忍受。在浮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岸上许多人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呢?还有,还有,那些人为什么都穿着古装,难道,自己是一不小心掉入片场的湖里了吗,那些围观者都是群众演员吗?
室息感冲散了思维意识,身心都不由自己地向命运之神弃械投降,暗黑死神一步步趋近。
“啊——”关新妍尖叫着翻身坐起来,擎睁着一双惊惧大眼。
哐啷一声响,离床三米远两扇木门被外力冲撞开来,一条米黄色身影旋入进来,伴着身影入来的还有极其不耐烦的喝骂声,“唬死人了,这青天白日的,见着鬼了吗?叫什么叫。就是遇见了黑白无常来提人,也无甚惊恐的。不就早晚的事嘛。”
关新妍惊疑的目光扫向女孩,见是一陌生脸孔,女孩外面穿着一件米黄色比甲,下面着绿色长裙,头上挽着一个双环髻。关新妍犹疑地将目光扫向屋内家具陈设,眼前景象赫然是古装剧里的场景。关新妍突然掀开被子,赤着双足落地,不顾脚底下的冰凉,迈开步向屋外冲去。
米黄色女孩站在离门不远处,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来不及预防,躲闪不及,被撞了个趔趄。愣了半秒,追出去。
关新妍仅着中单,披着一头及腰长发,茫然奔狂,所到之处未曾见到一样现代的物事。没有高楼大厦,屋子外没有空调外机。绕过了一重重破窗漏瓦的排屋,穿过一条条朽木断栈的回廊,踏过一处处枯枝败叶的院落,竟找不到一个绿色环卫垃圾桶,也没有现代景区里常见的白色塑料袋和矿泉水瓶。这让关新妍觉得非常不踏实,仿佛是在梦里,可是眼前的景象又是如此真实清晰,清晰得不像是个梦。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圆形拱门,关新妍一阵激动,这座院落太大了,自己一直寻着主干道跑这才没有绕弯路径直找到了出口。不相信出了那扇门还找不到现代都市气息。
突然眼前一阵发黑,脚底飘浮,关新妍不得不靠着一枝树干停下喘息。这一路奔走下来不过一里路,怎觉得已耗光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关新妍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苍白纤瘦,宽大的衣服下的躯体形似个人形支架,更无几两肉。
一阵风吹过,喉头一阵紧缩,接着一阵猛咳,咳嗽引发恶心呕吐。这一通发作,更是连支撑身体的力气也耗去,跌坐在地,又咳又喘,险些室息。
缓过一阵后,关新妍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圆形拱门,眼里透着希翼和倔强。她强撑起身体,刚挪动脚步,突然身后一股大力将她拽了回来,一转头,对上一张凶恶的脸,正是刚才那穿米黄色比甲的女孩。女孩切齿说道:
“娘要去哪?想见什么人?可这外面并没有人想见到娘。况且娘这般模样出去,见不到想见的人,只会被当作疯子挡回来。若娘有话要对谁说,或者有事要办,何不告诉奴,容奴想办法去办?娘身子羸弱受得不寒,快随奴回去躺着吧。”说完强拽着关新妍的胳膊往回拖。
关新妍无力说话,更敌不过这身强力健蛮丫头的大力挟持。眼见那希翼之门越来越远,心一急,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蓦然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
日头东出西落了三回,关新妍睡了醒,醒了睡无数回。每次醒来,真心希望自己还在梦里,可是她不能自欺欺人到坦然承认自己每次梦的背景都一模一样。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穿越了。
关新妍,女,1995年生,父母都是上海高级知识分子,爷爷是享誉海内外的书画家。一家四口人住在上海市区一座独幢别墅里。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关新妍自小在父母的督促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上海医科大,毕业后在上海市区一家公立三甲医院工作。前不久刚刚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书。事业上正要向前跃进一大步,与此同时,青涩的爱情之花正要在春风旭日下缓缓绽开花蕾,身边还时常围绕着一群互敬互爱的同事们,一群性格迥异、打不散的发小、闺密、同学、朋友,一切都是那么幸福美好。然而,一场意外,天降横祸,美好的生活如水晶杯戛然碎裂。
记得那天,代一位同事出急诊,接收一位在打架斗欧事件中受伤的年轻人上了救护车。返院路程中,救护车行驶至一座大江大桥上,对面突然横着飞来一辆红色小轿车,司机老黄猛打方向盘躲避,躲过了飞来了小轿车,救护车却未再回到正轨,车尾冲破江桥护栏坠入江中。
亲爱的爸爸、妈妈、爷爷得知这一噩耗,一定痛不欲生。尤其是亲爱的妈妈,对自己灌注了无尽的心血,从小不辞辛劳,连轴转地领着自己奔赴各个兴趣班。她说她年轻时随太爷爷刚到上海那一阵,因为什么才艺都不会,常被身边的人嘲笑乡下人,被孤立。所以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有机会学习各种技能,让自己的女儿在任何场所都不露怯。所以只要是当年文化宫里有的课程,关新妍都得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