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妍震惊地看着赵谦,“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说得如此轻巧,你忍心让那些枉死的人就永远沉浸在沉冤积雪里不得安息吗?你忍心让她们尚活着的亲人一直活在痛苦守望中吗?
她们不都是你边城的百姓吗?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子民?
如果让钱氏那样恶贯满盈的人继续安享富贵,为非作歹,天理何在,公平道义何在?”
“你当你自己是谁?不要动不动就讲道义,这世界上黑暗比光明长,不公平之事十有七八,权力才是规则的制高点,利益才是所有事件的动机和起源,历史由胜者编写。
将钱氏交出去,死去人不会活过来,死去人的亲属未必就能减轻痛苦。而本王,不仅失去一名妾,更是少了一个与钱氏家族紧密联系的纽带。
留下钱氏,将来让她产下一男半女,那往后钱氏家族的钱与权可尽数为我所用,亦为边城百姓造福,她活着的用处比死了的用处大,她给百姓带来的福利远比伤害多。”
关新妍深深看着赵谦,怒声道:
“为了权和利,你竟可以是非不分,倘若你身边的人都如你一般的想法,都只知趁利弄权的话,你认为你的位置还能坐多久?
你以为你可以压得住真相,压得住正义的呼声?你压得了一时,压得了一世?除非你今日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全部杀光。”
赵谦看着关新妍认真、愤怒的眼眸,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关新妍不明所以地看着赵谦。
赵谦笑了一阵,冗声说道:
“你要跟我谈权谋?等你杀够十万人再来。
钱氏的事,先放一边,现在来说说你,你不是要讲公平正义吗,你如何评议你自己犯下的罪?”
“我有何罪?”
“你诓我出资凿通芳华苑大门,竟是为了收集钱氏罪证,你煽动百姓围我靖王府,挑起靖王府与钱氏家族的恩怨,只是为了要将钱氏绳之以法。
你暗施诡计,玩弄本王,搅得边城一团乱,只为满足你一已之私。”
关新妍明白他这是故意给自己施压,先将自己死命踹到土里,然后装作慈悲地抻手拉扶一把,好让自己感激涕零,任劳任怨。
倘若他真想惩治自已的话,不会将自己拉到这无人之境谈话,不会只施予言语上的威胁。
“就你欺君枉上、煽众闹事之罪足以让你死两回了,不过,念你有些机灵,杀了可惜,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关新妍心里讥笑,假装懵懂问道:“什么机会?”
“你去说服那两名奸细招供,我便饶你死罪。”
关新妍轻笑一声,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尚未实施的计,“倘若我不答应呢?”
赵谦平静说道:
“那我给你安排个住所,那里不仅阴暗潮湿,又脏又臭,蛇虫鼠蚁皆有,还有许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器具。
或许你不知道,在军营中,人背后送本王一个‘冷酷阎王’的雅号,
知道为什么叫‘冷酷阎王”吗,因为在本王跟前,凡是犯了过错的人,无论其是否有正当情由,无论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一律不得宽宥,均严苛接受刑罚。
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格外施恩了吧。”
关新妍看着赵谦冷硬的脸庞,综合他的某些行为举止,可以分析出此人是个控制欲极强、行事果敢、冷面兽心之徒,他此番话说的平淡无奇,但极可能是实情,那些事他做得出来。
关新妍感背脊有些发凉,认真沉思片刻后,说道:“要我替你做事也行,但我有个条件。”
“说!”
“不许饶过钱氏,她犯下的所有罪,必须昭告全城,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事后,你可以钱氏患疯魔病为由将她从狱中接出来送回钱家,既保她条性命,亦给钱家一个恩情。”
赵谦脸上现出些诧异之色,“你费尽心思,不是要将她置之死地?你不担心她回到钱家后,将来会报复你?”
关新妍淡声道:
“无论如何,钱氏死不了。
王爷不会让她死,王爷保江大人入府查案是希望多获取了一些能掣肘钱家的砝码,倘若钱氏死了,王爷与钱家会生嫌隙,那不是王爷想看到的局面。
钱家人为了保全面子和名声,不会让钱氏接受公众的审判,更不会让她在公众面前受刑,他们会暗箱操作,或者与王爷谈条件,或者千方百计阻挠审讯。
我这个主意,可以令你们各逞所愿。
钱氏虽然保下了一条命,但她活着未必会比死了轻松,经过绕城示众、刑审、坐监牢、遗弃,那只骄傲的孔雀恐怕再也骄傲不起来了。
她的余生会在恐惧、忏悔中度过,那才是她应得的报应。
至于我,无足轻重一只小蝼蚁,他们钱家人想踩便来踩吧。”
赵谦凝望关新妍暗暗心惊,不明白一个深闺女子如何对现实百态有如此深的了解,不明白她缘何能如此计较分明却又如此达观豁然,看来,在未解开这个谜底之前,须对她严加看管及防范。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关新妍看着赵谦忽然迟疑道:“你答应得如此爽快,难道你,不念一丝旧情?你当初娶她纯粹只是为了利益吗?”
赵谦眼里闪过一丝厌烦,“感情是这世上最多余的东西,但有时候,却是比利刃还好用的东西。”
说完,赵谦忽然眼睛定定看着关新妍,森然说道:
“以后,你会渐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