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妍依旧不紧不慢地讲述着:
“钱姨娘位高权重,本以为踩死一只蚂蚁轻而举易,谁知一脚没踩死,恼羞成怒,时刻准备着来踩第二脚,第三脚。直至将它踩得不能动弹为止。
我凿门修路,原本是想收集钱姨娘徇私舞弊、纳贿收脏的证据,好与她谈条件,请她高抬贵手,不要为难我。假如谈不拢,便走那苑门一逃了之。
后来发现钱姨娘的胃口太大,犯下的事太多,且她联合孙姨娘不断给我使绊子,伤我院里的丫头。我忍无可忍,才决定让她以及钱家族人都跌个大跟头,受点教训。
小莲是被我牵连进来的,我对他的安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一定要将他弄出去。
说了这么多,王爷可想明白?你我之间,除了一个名份,有何干系?在我经历重重艰难困苦之时,从来没想过要去寻求王爷的庇护,王爷对我也不曾有任何情分,王爷对我的生死都不曾在意,更遑论其它?
王爷方才似乎很生气,气什么呢?气我对你不敬?在王府里,我连一口吃食都是凭借一身医技去夫人手中讨来。王爷给过我什么?难道你要我敬你赏我个藩篱?敬你让我浴火涅盘重生?
王爷是否气我自作主张与钱氏作对?我若不对付她,便会被她辗压。事实上,钱氏家族受挫,靖王府未受影响,王爷是整件事情的最大得益者。
王爷对我的功劳不但不予奖励,还任由钱家人报复我。不过,按照以往王爷对我的深情厚意来看,没将我捆绑送给钱家人,已经算是赐恩了。
王爷是否气我放走小莲?小莲对王爷来说,根本没有多大用处。王爷想用他来控制我,可是,我就在你面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费那么多心思。
王爷是否气我开了逃出监牢的先例?这监牢里有水,有空气,有人,总会有人有办法逃出去的,天下没有绝对闭锁的监牢。
之所以对王爷说这些,是想告诉王爷,你我之间既无情又无义,无怨亦无仇,更无利益纠葛,何必绑在一条船上让彼此都不得安宁。
我从来没想过要坏王爷的事,甚至,从来没想过要走进王爷的生活。
如果你想利用我打听奸细的情报,可以,但请王爷答应我,办完这件事,允许我离开监牢,离开靖王府。
从此,天涯海角,各安一方。”
赵谦沉眸凝视关新妍良久,开口道:“你说的许多事我并不知情,你的说法与乔茵的说法大不相同,……”
“是是非非有什么要紧,你不在意的事,自然不会想要去考证。我现在不是在乞求王爷垂怜,我现在是在乞求王爷放生。”
赵谦注视着关新妍,瞧着她沉静的眼眸,从容淡泊的气韵,娇小却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柔弱身躯,思绪翻涌。
记得眼前人刚入府时,每见到自己时,总是含羞带怯,对自己百般顺从。那时,觉得她容姿妍丽,性情娇憨可人,因图一时新鲜,宠爱一时。
后来,彼此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渐渐离心,再后来,时间久了,竟然忘了府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直至墨玉砚的事情发生后,才重新关注她。
而此时的她与从前的她截然不同,从前的她,是一朵盛绽美丽的花,如今的她,是一丛幽深神秘的荆棘。
相对那朵美丽的花,这丛神秘的荆棘更能深入人心,可它的破坏力同样震撼人心。
但是,无论她的破坏力有多么惊人,都不可能让她离开。背后花了那么大气力,怎么可能只换来一句天涯海角,各安一方。
“你就这么想离开?”赵谦问。
“你会让它成为遗愿吗?”
赵谦皱眉,慨声说:“我可以让你离开!”
关新妍脸上依然平淡,她在等赵谦开出条件。
“你得在这监牢呆满两年。给你两种选择,一是被困壁室,即是真正意义的坐牢;二是掌管这整座监牢,负责监牢的稳固,监牢的管理,监牢里囚徒的审讯。”
“两种都不选!”关新妍平静声道,“不如,我给你两条选择。”
赵谦眸光骤然燃起两簇炯亮的火焰。
关新妍仍然平静地说:
“第一,放我出去,你这监牢里的事我绝不对任何人提起,你若不放心,那我还回我的芳华苑,我们仍然是命运共同体。
第二,放我出去,我让小莲与那位朝廷官员不要来掘牢。”
赵谦忽然脸色大变,从草堆上弹起身,面对关新妍质问:“你对那人了解多少?”
“不多,至少知道他是个朝廷大官。”
赵谦此来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让关新妍供出崔敏的下落,但眼下看来此目标不可能实现了,因为,面前这女人很知道那人的份量,她不会轻易交出手中筹码。
赵谦沉思片刻后说道:
“你告诉我那人的下落,我可以让你在监牢享受同外面一样的待遇,并非所有的壁室都是潮湿阴暗,也有干净敞亮的去处,我还可以让你的仆人都进来伺候你,保管你在这里比在芳华苑舒适。”
“看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我出去了,那只好让命运启动第三条,也是最后一条选择,大家同归于尽吧。”
不等赵谦出声询问,关新妍看着赵谦怀疑的眼眸,悠然道:
“王爷是否感觉身上偶尔有针扎的感觉?”
赵谦顿悟,当下捋起一只袖子,只见手臂上有许多点状的红色疹子。
赵谦森眸投向关新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