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这一路,墙上、地面上留有许多不同寻常的痕迹,有囚犯刻意留下的血迹,有狱卒留下的奇特脚印,有牢头以刀划刻的暗号。”
听闻此言,文舫似突遭暗箭刺中一般,全身僵立不动,双眼空泛。
关新妍继续说:
“眼下因为中毒事件,穹牢里可供差遣的人员锐减,就些人中,还得拨出一部人去照顾病患,剩下来参与防守的人员当中还潜藏着为数不少的奸细。
你们不知道敌人的计划,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不知晓他们什么时候发起攻击,你们就如同在黑夜中作战,被动、茫然、紧张。
这种负面情绪情绪崩到一定时候,会转消极,到时,面对敌人,将不攻自溃。”
文舫拧紧眉头,沉着脸说道:“属下相信,这些情况王爷都考虑到了,王爷自有王爷的安排,属下不敢妄自采取行动。”
“王爷的侧重点是在监牢外围防守。倘若监牢失势,王爷大可以堵住监牢所有出口,让里面所有人轸灭。”
文舫骤然抬头惊视关新妍,脸部抽动了一下,细想了片刻,依照王爷的性情,那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样的后果是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
倘若你谨遵王爷的指令去办事的话,固然是不错,但是,倘若监牢损失范围超过了王爷的预期,你仍然逃不了罪责。
现在,在你面前,有一个可以主宰监牢、主宰你自己命运的机会,你是要牢牢抓住它,还是……”
文舫低头沉默许久。
“文大人还有什么顾虑,是否不信任我?不妨告诉文大人,我的计划并不复杂也不冒险,即便未成功,其影响面也是非常小的。”
文舫迟疑声道:“六姨娘可否现在告诉在下,您的计划是?”
关新妍大方向文舫走近一步,低声叙述一番,文舫听完后,不再犹豫,重重点了一下头。
……
沉寂的夜色中,关新妍从碧幽院出来,直奔东漓院,路上未遇见一人。
夫人重新执掌府务后,无心经营王府,将所有事都交与陆妈妈管理。主子不上心,仆人便无表现的劲头,万事从简,连这巡夜的班次也缩减了。
靖王府里少了两名妾,遣散了一半的奴仆,如今李姨娘好静,方姨娘安分守已,夫人心绪不佳,王府各院早早宿歇,府里一片静悄悄。
诺大的靖王府,亭台楼轩依旧巍峨,山水花树依旧壮阔。一幢幢雄伟的院落仿似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巨人坐在自己的庄园里守望着属于自己的一草一木。
主院依旧奢华,随处可见繁复的雕镂,晶莹玉砌的地面、台阶、护栏,物事皆未变,但走在这宽敞静谥的玉石地板上,分明感觉到哪里变了。
是了,从前这个时候,这条道上该是断不了脚步声的,从前,站在这里可以听得到远处院子里传出的歌乐声,从前,立于此地可以看到远处的院子灯火通明,虽未近前,却能感知到各个院子里人们井然有序地为生活着忙。
如今,靠近东漓院的两座院子不再亮灯,其它院里的灯昏暗不明,再没有往日灯火通明之景,再没有人来人往,再没有管乐之声,再没有促忙的生活景象。
宽敞奢华的靖王府,显得孤冷萧索。
或许是因为夜色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自己心境的变化,所以眼见的景色皆带有情绪色彩吧,关新妍心里默想,这府里还有一妻两妾,没有了那些无事生非的刁钻之人,王府里,接下来该是上演和睦一家亲的温情剧。过不多久,靖王府里还会迎来新姨娘,到时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生活像一弯不停向前奔流的河流,有时凝滞,有时欢畅,有时恬淡,这都是自然而然的。
关新妍轻轻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纷杂的情绪,紧赶几步,快速来到东漓院院门前。
尽管已是亥时,东漓院守卫进去通传一声后,很快将关新妍放行。
步入堂屋,见屋中一片简明,原本摆放在门两旁的麒麟石、坐榻前的屏风、高台上的琉璃灯盏以及其它许多奢华物事皆不见踪影。略显空荡的堂屋,彰显了屋主寥落的心绪。
此时,乔茵一身简装坐于正位上,神情冷肃地看着步入进来的关新妍,其面容有些憔悴,身形清减了不少。
乔茵未让人奉茶,亦未声请关新妍入座,只用一双无波的眸子静静盯着关新妍。
关新妍自行在乔茵左侧方入座,见乔茵未有开口的意思,主动声道:
“数日前,乔太夫人曾许我一件物事,不知夫人可知晓此事?”
乔茵冷淡回应:
“听家母说过,本家能重新坐上这靖王府管事婆之位,你出了力,自然不能薄待你,你想要什么,说吧。”
关新妍未直接说出想要的物事,而是看着乔茵的脸,温声说:“夫人憔悴了。”
乔茵冷笑一声,“这个时候,还有人跑上门来关心本家,且关心本家的人竟是你关氏,你是在讽刺挖苦本家吗?”
“夫人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
“敌意?不敢,你现在是王爷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谁敢与你为敌?你深更半夜睡不着觉,就是来我院中看我如何失意落魄的吗?”
“夫人,你……”
乔茵忽提高音量道:
“依你现在受宠的程度,想要什么没有,却跑我这来要东西,我这里只有一个靖王夫人的名头是你不曾有的,你是要来拿它吗?
你今日是来逼我退位的吗?你也不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