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于香儿眼中,王爷如天神般光华闪耀,从梦境中走来,越来越近,脸庞越来越清晰,玉容摄魄,令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觑望。贵气袭人,令人几近窒息。
或许是因光线的晕染,或许是因伤致幻,香儿忘了己身身份,忘了身处何境,甚至忘了呼吸和命运,任天神牵制自己全部的感官和意念,或许,此刻,她已忘了自己还有感官和意念。
赵谦面对香儿痴迷的神情,一阵烦恶,冷声命人取来一桶冷水对其兜头浇下。
待香儿坠落人间地狱,发出与现实情境相符合的哀嚎声后,赵谦立于香儿身前面无表情声问:
“你不在芳华苑呆着,来这做什么?”
香儿冷得浑身发颤,眼里却闪现一抹奇异的光,王爷竟然识得自己,她为这一认知而激动不已。
“是你主子让你来的吗?”赵谦问。
仍未有回应。
赵谦蹲下身来,俊脸森寒,沉声道:
“我没时间与你耗,再不说话,便将你扔进蛇鼠窝。”
“禀……禀王爷,奴婢,不……不敢说……”香儿颤着齿回话。
赵谦不耐烦站起身,转身离去。
“王,王爷,”香儿焦急声喊,“王爷有危险!”
赵谦停步。
“六姨娘行事不轨,奴婢冒死来找王爷,就是要告诉王爷此消息。”
赵谦回转身,瞧着眼前面容瑟缩,声弱如蚊的怯懦丫头,不明白她哪来的勇气做出此举。
面对王爷质疑的眼神,香儿急声道:
“王爷相信奴婢,奴婢昨日亲眼见六姨娘去马厩点火,还将一名女子绑缚在一匹小马驹肚皮底下。还有,六姨娘的腿根本未受伤,奴婢亲眼见六姨娘奔跑。
还……还有,六姨娘与孙姨娘这阵子书信往来甚密,似在密谋什么,昨日大火前,奴婢见茉儿姐姐在西院鬼鬼崇崇,奴婢跟过去,见茉儿姐藏了一叠纸头在一个匣子里。
等茉儿姐走后,奴婢偷入进去,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一些信纸,奴婢虽看不懂其上的字,但知道信里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便拿取了一些信纸,未过多久,西院便着了火……”
“信呢?”赵谦问。
“在奴婢的衣襟里。”
赵谦一个眼神示下,旁边一名士兵上前解开香儿身上的绳索。香儿脱离束缚后,立即双膝跪下,同时从怀里取出一叠纸,双手恭敬呈上。
士兵取过信纸交付王爷。
赵谦低头浏览信上内容,神情渐渐凝重,这里面有穹牢内外地形图,有蛊虫培育及解药炼制法,有水源毒药及解药配制法,还有孙氏与关新妍二人对诸多问题的析辩。
随着一页页纸张在面前翻过,赵谦眼眸愈幽深,其深处烈焰闪动。
……
冰天雪地里,一部马车缓缓前行,轿厢侧窗帘被掀开,关新妍透过窗口向外望去,见眼前的景色依然未发生大的变化,蹙紧了眉,照这速度,辰时之前定是到不了泉海码头了。
远处有一条冰封的河道,十数名身着短褐的平民百姓聚拢在一起凿冰捕鱼,被凿出来的冰块足有两尺厚。关新妍瞧着那堆晶莹的冰块浮想联翩。
这冰乃大自然的馈赠,可以雕琢,可以玩耍,可以冬藏夏用,还可以建道、造殿。心念闪动间,关新妍神情一震,莫非金人的暗道是冰道?
算了,不想那些,王爷久经沙场,自有办法找出暗道。……文大人这会儿应该找到王爷了吧,他们应该已经意识到情况危急,开始重新筹谋布局了吧。
虽然屡屡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但思绪常常莫名其妙飘到那场战事上。虽然告诉自己王爷拥有绝对的优势,胜券在握,但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万一,孙姨娘提前发动进攻了呢;万一,文舫未及时将诗集交到王爷手上呢;万一,……
突然一阵心绪烦乱,关新妍关上窗帘,开始低头仔细回想过往,重新研判形势。
马车停停走走了三回,车轮又一次陷入雪下深坑,车夫扬起马鞭朝马儿身上使劲一抽,马儿吃痛,奋力向前一跃,将马车从坑里拉了现来。
马车重新步入正轨,正加速中,车厢里忽然传出一声清脆、不容抗拒的声音:“停车!”
马车急停,尚未停稳,车厢里的人急急跳下马车,未置一言,往回路奔跑。
“哎,丫头,你去哪?走是不走了?”赶马车夫疑惑对着那远去的背影大喊。
未听得回应,只听到雪地里促急的脚步声。
……
当关新妍气喘吁吁奔到破庙前的一条巷子,看到眼前一幕,心里一沉,果不其然,文舫与黑罕莽济双双倒在巷子里,一个坐倚着墙,一个仰面躺倒于地。
上前仔细查看,发现两人均还有气。
关新妍立即以针灸将文舫促醒。
从晕沉中醒转过来的文舫见到关新妍,立即开口说道:“我们中计了,黑罕莽济……”
“没关系,等他可以开口讲话之时,一切都过去了。”
循着关新妍的目光,文舫见到靠墙而坐的黑罕莽济。
“因为动武,蛇毒提前发作,即便他知道不少秘密,也无所损益。”关新妍解释。
文舫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黑罕莽济,取走其手中紧攥着的诗集,脸色凝重道:
“他何时洞悉自己被骗的?不知他先前提供的消息是否可靠?”
关新妍笃定道:“他是在拿到皮卷后,开始产生怀疑的,所以,他之前提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