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敏本想开口询问三日后拿不出六万两银子如何应对那些悍匪,关新妍却借口疲倦让小莲送自己入后院歇息。
心上仿佛又被鞭笞了一回,崔敏目送那两道背影逐渐远去,默然神伤。
关新妍与小莲进入后院上房,向右折转步入一间书房。来到此间,关新妍直起腰杆,脸上的疲态一扫光,轻轻推开小莲的搀扶,径直走向书案。
未几,关新妍将一副才画好的地形图交给小莲,同时郑重声道:
“将这副图记下来,尤其是上面打了圈的地方。”
小莲认真审视地形图,过了许久,抬头看着关新妍肃穆声道:
“哥,你标的这些地方皆是靠近边城军防要道且靠近交通要道,是有何用意吗?”
关新妍眉头一展,面带欣喜道:
“你能看出这些,证明你确是成长了不少,想来,接下来这件事交给你去办,该是稳当的。”
小莲目光灼灼,略显激动说道:
“我先曾说过,希望哥不要将我当小孩子看待,这些时日,跟在哥身旁,我学了好些书上未曾有的学问。哥不是说,求知光冥想不行,得从事上练么,希望哥多给我事上练的机会。”
瞧着小莲一副新刃求试锋芒的样子,关新妍沉静声道:
“这件事非同小可,有风险,且让你去试一试,倘若行事过程中,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保全性命为要,明白吗?”
见关新妍神情严肃,小莲不敢轻忽,郑重点头。
关新妍这才轻声缓述:
“即日起,你在边城各地大量收购秣草和粮食,我给你一万两银作为本金,你能收多少粮草看你的本事,将所有收购来的粮草全部储放在我给你指定的地方,即这张地形图上圈出的位置。
买草粮之事须隐秘,不要让人知道我们是幕后买家,储粮之地也要掩蔽好。”
小莲略一思忖便明白关新妍的用意,不由得惊声问道:
“哥认为边城会有战事?”
这些时日,小莲随关新妍款待宾客,旁听到各种时事讯息,曾听到某些宾客含沙射影地提及边城形势,有人臆测边城会卷入战场,但多数人认为边城暂时无虞。
“边城应该很快会有一场短速战事。”关新妍肯定声道。
小莲脑海里极速搜寻相关讯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支持关新妍这一判断的有力依据,只得仰起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关新妍。
面对小莲茫然求知的神情,关新妍平静声道:
“宾客们在谈到金、宋在华亭州的战况时,总说宋军赢了多少战事,剿杀了多少金人,打得金人四散奔逃,然而宋军的战线并未向前迈进多少。
并州、庐州的收归是因为金人考虑到给养线太长、未有足够的时间将两州顺化而选择主动吐还,实非宋兵打下来的。
宋军以三十万的兵力对阵金人五万兵力,取得这么点收获实是微不足道,虽胜犹败。
金人自恃骁勇,奋战了多时未赢得多少实惠,定然心有不甘,如同狼群围着羊圈费了半天功夫竟没偷着羊一般的窝心。
很多人说他们是被打得四散奔突,依我看,他们是在寻找羊圈的突破口,准备集全部力量攻击一处。
如今数九寒冬,粮草紧缺,双方难以打持久战。
今年大旱,以游牧为主要生存方式的金人不但军马粮草紧缺,只怕民众糊口的物资也紧缺,所以,金人极可能发起一阵短暂强烈猛攻,攻得下便攻,攻不下抢些物资回去过冬。
边城在靖王的治理下,一切井然有序,百姓们摆脱了忍饥过残冬的威胁,在金人眼中,边城就是块肥美的羊肉。而且,他们认定,与靖王交战,朝廷不会立即支援靖王。
所以,他们会然会来侵扰边城。
这些都是根据舆论作出的形势预判。
边城近来发生的一些变化也佐证了这一判断,官府有意识引导商人调动物资,市场木材、火药、铁器等供需量大,边城军防线往回皱缩。
边城军队大概已经在厉兵秣马准备随时开战了。”
小莲怔怔想了许久,待理清了全部脉络后,忽开口问道:
“哥,你留着那帮土匪除了婉拒一些无所事事的宾客和不成气候的小贼,还有何用意吗?”
“嗯,”关新妍轻轻点头,“我要将买下的粮草悉数卖给他们的主子,我们毕竟不方便直接与官府做生意。”
“他们的主子?”小莲纳纳声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哥什么进候认识他们的主子?”
见小莲一副努力回忆且思索的模样,关新妍轻摇摇头,解释道:
“我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姓甚名谁,但知道他们的主子身价不菲,在官场与商场皆吃得开,与吴太师相熟。最重要的,是个贪利之人。”
小莲仿佛嗅到了侦案的味道,异常兴奋地说:
“哥,快快告诉我,你从他们身上发现了什么?”
关新妍看小莲一脸孩子气,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淡笑着说:
“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些悍匪皮糙肉厚,身上旧伤累新伤,不是一贯养尊处优之人,他们从富商那劫来的钱多半是上缴了,自己没机会享用。
倘若他们与吴太师相熟的话,该当请吴太师赏个官位,借着官帽搜刮民脂民膏当然比打家劫舍来的安全有保障。
若真是个与吴太师沾亲带故的强盗,不至于这般没底气,行事畏手畏脚,没主见,神经过敏,性情狂躁,好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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