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楼出来,严员外同往常一般,邀请关新妍共乘马车,不过,这次,关新妍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讲佛经,而是讲起了生意经。
先是一番形势概述,然后抒发已见,关新妍建议严员外斥巨资将边界许多被被军、民弃置的田地买下来,租与附近百姓耕种。
并且建议,在田地外围拉起荆棘网,布防铁蒺藜,防止金人来作乱。
又建议严员外在数个优选地段开山、修路、建桥,以扩大交易市场。
还建议严员外并购许多与已方竞争产业,以期在某些领域做到独大,使利益趋向最大化。
“你说的这些都是大项目,得投入不少本金啊!”严员外慨声道。
“如今是特殊时期,地价便宜、劳工也便宜,多数商人皆偃旗息鼓,无人与咱们竞价作乱,正是展开拳脚、大有作为的好时机。
咱们且忙过这一阵,来日,边城风平浪静之时,他人开忙,咱们躺着赢钱,岂不乐哉悠哉?!”
严员外脸上闪过一丝向往之色,但很快被忧愁取代:“许多项目同时进行,哪里有许多本钱?”
“青苗法在边城断断续续试行了两个年头,始终不冷不热,朝廷极力推广却屡遭阻断,正需要严员外您这样有胆识、有魄力的人劲力推动一下。
严员外稍事营谋,以多重身份套取青苗借资,半年后不仅可以连本带利还上,还余裕出一座金山。”
严员外点头凝思。
关新妍继说道:“严员外开发的这些项目既是商人赢利策略,亦是利城利民之举措,借此之机,可以捐资打造供养佛,受万民膜拜。”
严员外眼前一亮,沉浮商海,免不了与名利牵连,虽然银子赚了不少,每当想起自己因商人身份受尽官员、举人、甚至官宦家书僮鄙视之时,常常感到愤愤难平。
以自身样貌打造一座供养佛,将来,无论书生、平民、甚至官老爷皆有可能对着自己的塑像跪拜,那画面想想都觉解气,严员外当即十分爽快答应了关新妍这一称心合意的提议。
余程二人皆未说话,关新妍努力在想还可以拿严员外的钱做哪些利民举措,以争取在严员外倒势之前将严员外的钱全部花出去,将来严府被查抄之时,只给官府留一具空壳。
严员外在想,接下来半年,不知边城情势会如何演变,若边城变天,随时携家产潜逃,若风平浪静,那便囊获投入之利后再逃走。反正,已下定决心,迟早要摆脱吴太师的掌控。
目光不经意扫到关新妍的侧颜,心念一动,默叹,可惜啊可惜!若不是靖王的人,若不是太过聪颖,兴许还能给他留条生路。
……
当晚戌时,那位白衣男子未准时出现,及至亥时,一名同样身着白衣,但样貌大不相同的男子出现在关新妍面前。
关新妍清楚记得自己曾在荣尚楼前见过这名男子,彼时他正鼻青脸肿狼狈鼠窜,见到瞎猫儿一瞬,关新妍忽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对自己并不陌生,联系昨日那位白衣男子的言语,想到,或许在很早以前,自己就已被这群人盯梢了。
关新妍从瞎猫儿这里婉转打听到萧让的名讳及身份,又向瞎猫儿探问边境战事情况,可惜,瞎猫儿知道的并不多,提供的信息量十分有限。
谈话之时,瞎猫儿始终神情躲闪,似在防备着什么,关新妍忽不言语,以犀利的目光沉沉盯视着瞎猫儿,瞎猫儿浑身不自在。
“你跟踪我多久?”关新妍突然问。
“没,没有。”
“没有多久是多久?你浑身透着贼滑,不去偷盗诓骗,靠取卖信息建奇功,从我这捞了多少好处?”
“不,不敢。”
“你既是萧公子指给我支用之人,须对我毫无隐瞒且必须足够机敏伶俐,否则,我怎敢将关乎边城危局、关乎王爷及你我一众人身家性命的大事、要事交与你去做?
告诉我,你对严员外了解多少?对富田山庄人事又了解多少?邵宅兄妹现境况如何?”
在关新妍一番或公或私、正气凛然的言语攻势下,瞎猫儿无所隐遁,仓惶应答间将自己的老底尽数抖搂出来。
虽然早有预感自己无法招架关新妍的攻略,虽然一直谨慎小心防备着,还是被对方毫不费力剖析透彻。好在对方不是敌人,也不是大恶人,否则自己这把骨头迟早无觅处。
知道瞎猫儿来历及所作所为后,关新妍心道,果然如此,自己早已被人盯梢而不知觉,此人外形很不起眼,对陌生人来说,哪怕于大街上正对面遇见,意识流会很自然将其忽略过去。
但其有一些非常本事,可于绝境中发出异常光芒,本着量才取用的原则,眼下正好有许多事可以交给他去做。
思忖片刻后,关新妍又向瞎猫儿提问道:
“你可知萧公子因何事未能前来赴约?”若无紧急情况发生,那位白衣男子该是不会爽约,毕竟,商谈的这件事不算小。且根据瞎猫儿赴约的时辰来看,白衣男子极可能是在无可选择的仓促间让他人来代替自己出面赴约。
瞎猫儿忡征片刻后回道:
“在下只知萧公子离去前面色惨白,魂不附体,似精神上遭受了很大打击。”
“哦,”关新妍轻应一声,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让萧公子如此在意之事必是与王爷相关之事,与王爷相关之事必与边城局面有关,不知道边城还能在风雨飘摇中坚持多久。
忧思伤怀一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