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穿好衣衫后,赵谦大步流星步至门后,拉开门扇,却见一条人影撞入进来。
关新妍双手端着汤药正要用肩膀推门,不期然门骤然从里面开了,肩膀没挨着门,重心持续向前,一时来不及收势,眼看失衡之下手中滚烫的汤药就要倾洒出来,药碗忽被顺走,同时肩上传来一股支撑的力量。
只刹那间,赵谦完成了接药扶人的动作,解决了突发险情,这才有功夫细看来人。
看清来人的面貌,赵谦心里一阵悸荡,随后不由自主紧盯着眼前这张脸看,虽然已见过她的真颜,但前次和昨晚皆是在夜间光线昏暗的情形下所见,未曾在白日里、晰光中认真打量过她。
她轮廊柔和的脸庞莹白如玉,纤巧红润的唇隐含万千种情致,一双深黑眼眸蕴藏着无穷灵力,当初,正是因看不透这双引人探究的双眼才致后来一步步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萦神梦绕的人就在眼前,且比从前更真实、更清晰、更光彩动人,赵谦既喜悦又忧虑,患得又患失。
关新妍被扶住后,庆幸的同时,自然抬头去看扶住自己的人,见王爷又是昨日遮头盖脸、一身黑袍的装扮,这沉郁又倍感神秘的黑色在王爷周身营造出疏离之感,令人无法亲近,但这双唯一显露在外,唯一能传达其心意的眼睛此刻却亮晶晶饱含热度。
这热度令关新妍承受不起,不自觉向后退开一步,主动错开视线,真心觉得王爷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好,温驯又安宁,不扰人心神。
目光投射到王爷手中的汤碗,关新妍轻声说:
“王爷快将汤药趁热喝了吧。”
蓦然断开的视线,阻断了赵谦纷繁的思绪,随着关新妍的目光所向看向自己手中的碗,脱口而出问道:
“你离开是去熬药了?”
语气中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关新妍即刻明白王爷心念,王爷其实是问为何没有趁机逃走。倘若未曾瞧见他脆弱无助的一面,或许真的就逃了。
“这药从采摘到熬煮费了不少功夫,庄上的庄农们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王爷快喝了吧,不要辜负大伙的一片心意。”关新妍岔开话题。
“你为什么没走?”赵谦真接问,眼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比较重要。
关新妍避无可避,回视赵谦执意探询的目光,平静回道:
“不是说好了吗?你会善待我,不干涉我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为何要着急忙慌地走?”
这理由说得过去,其实无论给出什么理由,只要人还在身边就好,想到此,赵谦心里安然。这才将注意力投注在手中的药碗上。
“你开的什么药?喝了它我就能好吗?”
关新妍眨巴两下眼,“我是神医,不是神仙,不过有个共同之处,信我则灵。”
赵谦看着关新妍灵动的眼眸,不知为何,心里一片舒适安宁,仿佛她就是自己的解药,哪怕此刻手捧着她亲手送来的毒药也甘之如饴。
一口气将药喝下,将碗随手置于一边,赵谦拽起关新妍手往外去。
“去哪?”关新妍惊疑声问,脚步仓惶跟上。
“带你去个地方!”
……
一个时辰后,一匹马载着赵谦与关新妍来到一处峡谷。
“哇……好美!”关新妍看到眼前景象不由自主感叹,下了马之后,立即朝着那九天银河瀑布直奔而去。
飞溅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珍珠般闪着莹润的光,幽深的潭仿似一块上好的碧玉,四周奇花异树争相斗艳,这里没有一丝寒冬的气息,四处皆是春的盛景,这里好似一片被时空遗忘的胜地。
自进入这个时空以来就一直为生存环境而营心劳碌的关新妍,此刻涤去了内心所有阴暗与尘埃,敞开怀抱拥抱光明,吸纳美好。
乍然间,觉得自己好似又重生了一回,先前那个整日处心积虑、工于算计的自己并不是真的自已,真的自己其实就想过简单平淡的生活,迎朝阳而动,随夕阳而栖才是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
遍览了四周奇丽景致,又登高揽胜一番,耗去了多半体力,关新妍高涨的欢喜之情终于有所回落,不再四处跑,于一处繁华盛开的高地上一块可以望远的大石头上坐下歇息。
正极目眺望远处山脉,听闻身后传来言语声:“那边是西夏崇山,住着一群猎户,若不是一年前我让霍镰带人过去将那些猎户修理一顿,这片峡谷,不会这么宁静。”
关新妍回头,不知王爷何时站在自已身后,但见他此时正闲恣抱肩看着远方,微缩瞳眸里装着傲然、旷达和些许意气风发。
一句话让关新妍从迷梦中回到现实,是啊,任何美好、和平都不是凭空而来,这梦幻美丽景象的背后有无数人为之拼杀搏斗、流血牺牲。
这世界哪里有真正的安逸之所,眼前的宁静不过是有人在远处浴血奋战抵御外侵。
见关新妍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赵谦从其身旁坐下,温声道: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难得的景致和兴致,别被我这俗人破坏了。”
关新妍忍不住笑了,“你若是俗人,这里就是俗景了,正是你这俗人发现这里的美好才想方设法将它保存了下来。”
赵谦被关新妍的绝美笑魇闪花了眼,好半天不语。
又来了,稍有不慎即被这双电眼袭扰,虽然不会受伤,但实觉难以消受,既为无法给予相同回应而感歉然,又为对方权大势大得罪不起不能直言相告而感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