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可以让那些将士们停下来了,那些防御工事暂时用不上,当务之急,该是让将士们休养生息,来日以饱满的精神投入战斗。”
“我听说,前一段时日,是你在掌管营务。”王爷缓声言语。
“承王爷抬举,勉力任之。”
王爷本想数落她几句,听她话里已先捎上了自己,再指责她的不是,自己也要扛三分责。遂拣些不轻不重的言辞表述已见,“你所施行的激励方法,只适用在太平之境,让一只技能、品行、口啤皆不错的羊去引导一群没有方向的羊,唯一的好处是,不容易出乱子,上下管理轻松。
战乱突起,这群温驯的羊面对凶残的敌人会不知所措,将希望全寄托在领头羊身上,这对整体局势不利。
这边境之地,每年均要发生十余起大大小小的战事,战事形式多样,突发状况迭起,这迫使我方每一位将士都须骁勇善战、独挡一面。
就该将一头狼丢进羊群,逼得羊群里每只羊时刻警醒,时刻准备应战。”
“也许你是对的,王爷少有败绩,必是比他人多一番用心,多些独到见解。我方才那番话,权当没说。下一役在即,预祝王爷依旧披荆斩棘、所向披糜,早些凯旋!”关新妍难得爽快伏低,不争辩。其实是顺势而为,眼前的王爷心肠冷硬,再没有前些时日的柔情,倒比从前那个高冷的王爷更加高冷。
“听起来,言不由衷,下逐客令意味更明显!”王爷平静声道,“在这所营里,你是唯一一个敢对我不恭不敬、使性子的人,未知你倚恃的是自身的医技和聪慧,还是我对你的包容,提醒你,你再怎么医技高超和聪慧过人,还得赖有人赏识你才有价值。
我身边不缺有才干的人,也不缺美貌的女人,你在我心里还没有重要到可以令我丧失原则、不顾一切的地步。没有人乐意被频频触碰逆鳞,恃宠生骄需有个度,你好自为之!
还有,接下来这场战,既是你献策,先前已投入不少心血和精力,想必不甘愿只是坐旁观望,后日开战,你负责统领那只滑翔军。”
关新妍立身行军礼,应了声“是!”
听到王爷脚步声远去直至听不见,关新妍缓缓坐下,一股倦怠感席卷而来,顺势倒下,侧伏在被褥上空望着帐壁思虑。
王爷从熟悉变陌生,好不容易对他产生些许依托信任感已全然消失,之前,环境虽动荡,心境尚安稳,因有王爷的照管,生活顺不顺遂难说,至少安全方面无虞。
而今,王爷的冷漠,令自己再一次觉得身似浮萍,没有了安隐的附着之所,又要与艰苦的生存环境孤军作战,享受过被照拂后再次面对这种孤独荒凉之境很难适从。
王爷急于奔赴使命,可以想见,其前路布满杀戮和阴谋诡计。不希望王爷走那条路,可也清楚明白自己若去阻拦无异于螳臂挡车。
不想看王爷变成杀人的机器,亦不想再卷入任何权谋算计之中,唯一能达成所愿的办法就是眼不见为净。
离开之前,必然要尽番朋友之谊诚心全意劝阻王爷一次,不管成不成,至少让王爷重新惦量一下事情的严重性,看清楚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后果。待从金兵营地凯旋之时,方是与王爷谈此事的最佳之机。
此处战事平息后,王爷势必要回边城,从营地到边城,路途长远且崎岖,在这段路上行暗里之事该是不易被查觉,逃走成功的几率更大。
思来想去,关新妍脑海里便有了详尽的逃走计划,对往后的去向也已做好了规划。然而,计划永远追不上变化的步伐,事情远没有想的那般顺当合意。
……
霍镰将军因未查出金兵火药的去路,未查出潜伏在营中的奸细而深感自责,而金兵第二次攻营恰是用奸细引爆藏在营内的火药而顺利攻入营防。
霍镰将军自认为该对第二次战役中已方损失负重大责任,自去王爷面前请求惩罚,自请到深山老林去砍木运椽子。
豆大的汗珠如从额头上滚落,精练白赤的上半身湿漉漉还蒸腾着热气,黑色的裤子早已被汗水浸湿。执斧斫树之人浑然不顾自身,双眼死死盯着树上那逐渐扩大的砍眼,一下又一下不遗余力地将斧刃劈凿上去,仿佛面对的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一般。
听着那一声声实实的崆崆声响,仿佛心里就踏实了。
一人一树一林,成了一副单调往复的动画画面,似乎若没有旁的干扰,这画面会一直这么循环进行下去。
最终树都觉得单调乏味,看不过眼,出人意料地提前倒掉,倒唬得斫树人一跳。这才有些些别样的生动画面。
霍将军看看那棵倒下的树,觉得它倒得蹊跷,仔细一看,原来树干另一边是空心的,“呸!恁没骨气!”霍将军喷口唾沫,狠骂一声,又上脚猛踹一下,心里的愤劲还没泄去,转眼去找一株更粗更高的树来砍。
一偏头,瞧见十米远处,关新妍反手拽着一个大大的滑翔三角翼站在林木丛中看着这边。
霍将军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太沉湎心事,忘了关注周遭情况,更意识到自己方才旁若无人的情态被人尽收眼底,然后又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膀子被一个姑娘愣愣盯着瞧。
“你,你,你……站那多久了,咋不吱声?”霍将军匆忙拿衣衫往身上套,手忙脚乱中,裤子往上身罩,头、手乱钻,更显窘态。
急吼吼忙碌一阵,抬眼见关新妍已来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