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暮光中,芳华苑西墙外,传来三声猫叫声,院墙内原本靠坐在槐树根下打盹的莺莺听到声音忽然弹了起来,兴奋地沿着墙根向前跑个五十米,取出灌木丛中的梯子,回到槐树根下,将梯子搭在墙头上,利索爬上墙头,果然看到关新妍正站在外面墙根下等待。
莺莺用梯子将关新妍接过来后,迫不及待地问:“娘可曾见到袁法师了?可曾拿到药了?”
关新妍将身后背着的两只小布袋递给莺莺,然后边走边说:“见是见到了,药没取回来。”
“为什么?袁法师不愿赠药吗?”莺莺一脸怅然。
“不是,是我忘记取了。不过没关系,会有其它办法的。”关新妍不经意地回答。
“哦,”莺莺有些失望地沉声应道,看看手里的两只布袋,好奇地问:“娘,这里面是什么?”
关新妍瞧一眼布袋,说:“我用身上仅有的一些碎银子换了一些小麦粉。另外一个袋子里装的是我从回来路上采摘的一些野生豆子还有些野生的菜。明天咱们用这些东西做些点心,既可解馋又可饱腹。”
“就这些东西能做出什么点心?”莺莺不以为然地道。
“就这些已经很丰富了,保管能做出让你回味无穷的美食,你就试目以待吧。”
两人轻松地边走边闲聊,直至进入后院,关新妍忽然然停住脚步,看看自己身上沾染的些许尘土以及残破的衣赏下摆。喃喃叹道:“要是能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莺莺忽然窜上前来,咧嘴笑道:“早就为娘准备好了,奴下午没事便将厨房拾掇干净,又拾了好些柴火堆在厨房里。眼下,厨房里饭菜和净汤都热热乎乎的。娘是想先进食还是先洗澡?”
关新妍看着莺莺灿烂天真的笑脸,心里有些触动,这一刻,她恍然觉得在这个时空里,自己又有了家,眼前这个傻乎乎的丫头便是自己的家人,像妹妹一般的亲人。不过这些感想,关新妍只放在心里,在感情的表达形式上她是个只做不说的人。
“我,先洗澡再进食吧。”关新妍说。
“好,那奴去准备。”莺莺欢快地跑开了。
一个时辰过后,关新妍穿着一身干净衣赏坐在桌边吃着莺莺为她备下的热腾腾的饭食,而莺莺站在边上皱着眉头,一脸哀怨地看着关新妍。
莺莺踟蹰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娘,奴听老人说头发是女人的命,绞了头发的女人,会被看作是不贞、不洁、不祥之人,是得不到神灵保佑,得不到幸福的。娘,还是听奴的劝,让奴把娘的头发接起来吧?”
原来关新妍在洗澡之时,觉得那及腰的长发太碍事,便将那一头漆黑长发剪去了大半,只留到齐肩的长度。她自己觉得这没什么,然而,在莺莺眼里她此举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有违父母授命之恩,有违世道伦常。
关新妍抬头眼望莺莺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并非不知道古人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说,也知道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封建思想根深蒂固,极难扭转。她不想费力去教化莺莺解除封建迷信思想,也不想让自己受封建思想束缚禁锢。
片刻后,关新妍以玩笑的语气对莺莺说:“莺莺啊,你小小年纪就不要学那些婆妈们碎碎念了,你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可是,我的头发我说了算,若有什么报应尽管来吧,我还能比现在更惨吗。
好啦,好啦,这个话题就不要继续了,从我洗完澡出来到现在,你已经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让我安静吃个饭行吗?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可就不吃了,直接去睡觉了啊。”关新妍说着作势要放下筷子。
莺莺立即拿右手捂住嘴巴,并冲着关新妍使劲摇头。
关新妍笑笑,继续吃饭。自关新妍挨了板子回到芳华苑以后,鼂上为芳华苑准备的伙食标准虽不再以乞丐的级别为限,但也远没有达到良人的水准。每餐两碟素菜,一碟腌菜,一碗白米饭,菜的品类少,量也少,白米饭只够一孩童吃的量。每餐,关新妍与莺莺只是囫囵个三分饱。
今日这顿晚餐,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莺莺忍饥留下来,虽然并不赞同莺莺这么做,可也不忍拂却她的心意。
关新妍吃完饭后,对着正收拾碟子的莺莺说:“等我下次上街的时候,把咱们储纳的草药带上,拿去街上卖些银子。还有,咱们杂院里的那些纺布,不能让它荒置在那里。等空时,将它们裁成帕子、袜子、围脖、裹膝之类,然后我画些花样,你把花样绣上去。那样也能拿出去卖些银子。等有了银子,咱们就可以改善生活了。”
莺莺欣喜道:“那要是有了银子,也可以买到娘需要的药材了,是不是?”
关新妍静默了片刻,忽然想到这王府里真正的六姨娘敢情是个不清明的,竟然将这么个忠心为主又厚道的丫头生生逼到了自己的对立面,难怪没福运。
“莺莺,我以前对你不好,你不怪我了吗?”关新妍问。
莺莺停下手里的动作,讪讪地说:“娘说这话是不是又想起奴以前的不是了,是不是怀疑奴如今是假意讨好娘?娘,奴发誓,奴是真的改好了。”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后悔当初怎么不对你好一点。”
“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奴原本就只是个粗鄙的只会干苦力活的下人,本没资格伺候娘,奴也不知道在哪里攒了福来,能够侍奉在娘身边。况且一开始,娘对奴挺好的,只是奴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