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曼述说过程中,关老爷越听越生气,待清曼一停口,对着关新妍激动声道:
“你这个逆女,刁钻、任性、大胆、放肆,一个女儿家,不好好学些才艺,不学些持家之道,不学人家知书达理、端庄贤淑,成日往外边跑,去外边撒野,成何体统?!
这次出城备货我专程去了趟应天府专为你购置大批治心疾的上好葛根,回到京城,一到金水码头,听说你病了,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忙忙找了个医官随我一道回来,却撞破你布设的一台好戏。
我在外边忙得焦头烂额,回到家还遇着你这个不省心的给我裹乱,你是嫌我命太长,想要活活气死我吗?”
“老爷,消消气,”夫人及时劝解,“这一路乘船坐车颠簸了数日,身子已是虚竭,再动怒,大伤身子啊。
女儿性子活泛,一时贪玩做出这许多荒唐事。人说,年少时越不安分,日后越是守得住家,咱好好劝劝她,让她知错并保证下不再犯就是了。”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迷途知返,”关老爷跳起身来纵声道,“犯下这么大的错,若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往后,她能干出更出格的事。”
“老爷言重了,我看……”
“你不必再说了,”关老爷对着夫人道,“我今日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逆女。”转头瞪着关新妍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父亲,女儿出去并不是撒野,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关新妍一脸肯切,“当初决定随父亲回家之前,父亲不是允准女儿常出院拜访朋友的吗?父亲当时还说家里礼品多,随我拿去送人,言犹在耳,父亲难道忘了吗?”
“说那些话之时,我只当你还如从前那般温驯、守规矩,谁知三年不见,你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什么也不必说了,既然你承认清曼说的都是实情,那这顿板子挨的不冤。
给我打!实实的二十个板子,决不许手下留情!”
“老爷三思啊,这身子若打坏了可得不偿失啊。”夫人上前劝谏。
“就是被打死了也是活该,留着她也是个祸害,早晚会牵累我们全家。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一名仆妇将关新妍按倒在地,另一名仆妇执起擀面杖粗细的木棍朝关新妍腰身上打去。
关新妍未作挣扎。
二十下重重的板子落下后,关新妍痛得几近晕死过了些什么,不知道谁给自己松了绑。
少顷,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关老爷清晰、隐怒含威的声音:“五下板子是罚你在家不守本分,十五下板子是罚你在外边胡作非为。
方才当着众多下人面,我话只说了一半。现在下人们不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别以为你在外边做的事没人知道。
你去你舅爷家问东问西,意欲何为?那些高官、权贵门庭上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你早就被人盯上了,你以为你女扮男装、化名关岩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
这些都是你出入各大酒肆、茶坊、烟馆、花街柳巷的证据。”
关老爷将一叠纸扔向关新妍,纸张散落在关新妍头边,关新妍缓缓抬起头随眼看去,见都是些留存在消费场馆的字根票据,有签了名的,也有没签名的。
关老爷继续振振言辞:“咱家自入京城来,一直有赖贵人暗中扶持,这才在京城扎住了脚根。贵人不仅屡次替咱挡灾消祸,还为咱牵桥搭线将生意做进了宫中。
与宫里人做生意,名利厚但需时刻担着十二分小心,一个不慎说错话或办错事就有可能招致灭顶之灾。我在外边谨言慎行,唯恐行差踏错便陷入万劫不覆的境地。
你倒好,行事癫狂,言行无状,专往是非中心去,深怕麻烦不找上门。若不是亲眼见到这些证据,我怎么也不相信你会如此荒诞不经。怎么也料想不到,我兢兢业业做事,勤勤勉勉守护这个家,却遭女儿在身后给我捅篓子、扎刀子,直要将我往死路上逼。
我将你领进门来,是不忍见你在外颠沛流离,想让你过安稳日子,你却恩将仇报,让这一家子人都跟着你提心吊胆、惶惶不安。
这顿板子,希望能让你痛改前非,你若还照先前那般行事,我们全家迟早要覆灭,无论多贵的贵人也罩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滋事祸患。
即日起,一个月之内不许出院,在这期间,若再犯错,休怪我不认父女情份,将你逐出家门!
你可听明白?”
关新妍的脸深深埋在放置于头下的曲臂间,一动不动。
“给句话!”关老爷厉声喝。
地上人仍是埋头不语,压在心口下的左手缓缓抽出来,一直往上移,直至全臂伸直,拳头抻到了关老爷脚前,手掌翻开,只见掌心里躺着两个方形形如金条的挂坠,原来是两个以金箔和琉璃包镶着的祈愿灵符。
关老爷心头一动,神情微变,许久后,沉沉叹一口气,低声言语:“叫人去请医官。”旁边清曼立即拔腿冲出门去。
关老爷抬脚离开,夫人立即吩咐章越去喊人过来帮忙。
……
夤夜时分,昏沉中感觉背上有什么东西在搔爬,关新妍缓缓睁开眼,见清曼坐在床边正给自己上药。
“走开,叛徒。”关新妍声轻语气却果断,想到她在堂上那番流利的陈词,心里就隐隐发涩。
“三姐,……”清曼委屈声喊。
“离我远些,别教父亲、母亲认为你我是一丘之貉。从前给你捎的那些好吃的,全是喂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