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让沉吟道:“已经一个月了,还是未有发现,看来关小姐确不在太师府里。崔将军那边也无异常发现,难道……”
“难道什么?”靖王沉声问。
萧让从思虑中抬起头,平静声道:“听闻太子近来勤奋好学、行止大异,更为奇特的是,食欲大振,身体日渐壮实,东宫里定有隐密。
前后细细想一想,当初,崔将军若是将关小姐送到东宫,有太子的庇护,既可免去自身的祸患,亦可保下关小姐一条性命。太师断不会明目张胆去触太子龙鳞追杀关小姐。
关小姐未出现在通缉榜上,很可能是因为有太子的保护。
这样的猜想较符合实情,关小姐十有**在东宫。”
瞧着靖王眸光骤然森寒,萧让赶忙补充道:“靖王宽心,关小姐何等聪明,定然不会吃亏,看情形,倒是太子被拿捏得死紧。
我会尽快打听到关小姐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即向靖王奏报。靖王入城来实在危险,还是赶紧离开比较稳妥,下一次城门换防该是在一柱香时辰之后……”
“我想见她一面。”靖王斩钉截铁道。
萧让肃声道:“太师在宫里的眼线布防十分周密,靖王伤重未愈,不宜冒险。二皇子那边催得急,靖王且去助阵,我在此好生营谋。
期待靖王与二皇子早些成事,早些回京,早些扳倒太师、太子,关小姐也可早些获得自由……”
靖王面无表情,抬脚往厢房的门走去。
萧让语气徒转,和缓声道:“当然,靖王若是一定要入宫,也是有办法的,只不过,仓促之间,得行特殊之法……”眼瞧着靖王头也不回径直步去,急急跟上,路过霍将军时,伸手在霍将军肩上拍两拍,匆忙鼓励道:“守好门,国门、城门、家门,担子不轻!”
当霍将军琢磨透这话里的意思,靖王与萧让已经飘远。
东宫,一座清幽雅致的小花园里,和风日暖,繁华似锦;芳香四溢,蜂舞蝶忙;秀丽的假山下,红花绿树掩映之处,有一张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坐榻,榻上横卧着一位身着淡粉长裙,面色娇妍、身姿娉婷的女子。
女子正闭目休息,边上侍立着五位身着藕白色衣衫的宫女、宫女们手托各样常用物事,眼观鼻、鼻观心,不发出一丝儿声响。
未几,一阵促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投入宁静湖泊的一粒小石子,引发阵阵涟漪,打破了宁静的画面。榻上的人睁开美眸,缓缓坐起身,宫女们立即上前置案放盏,泡茶、放点心。
太子拐过一丛竹林,瞧见前方的人,脸上绽出一抹欢欣的笑,嫌脚走的不够快,奔跑着来到榻前,径自落座,迫不及待声道:“关太医,你可知,前些日你让我盘下来的那些铺子都开始生利了,短短十来日,我投进去的银子全赚回来了,原来行商这么好玩。
回来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既然钱这么好挣,父皇何苦总要向贫苦百姓征那么多税银,逼得那些人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关新妍笑笑不语。
“太医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眩晕症又犯了?”太子神色忧愁道。
关新妍轻轻摇摇头,缓缓靠近案几,若有所思地喝茶吃点心。
太子瞧着关新妍的举止,渐渐走神,目光追随着手至脸庞、脖颈,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几句诗词: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正恍恍惚惚、心猿意马之时,眼里的人儿忽然坐直身,目光投射过来一本正经声道:“太子有济世安民之心,实是天下百姓之福。昔日繁华的京都成了今日这般离落景象,并非只与税赋有关。而且,身为太子,未来的君王,要做的事是治国安邦平天下,让天下商人、农人、工艺者皆安居乐业,而不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商人。”
面对关新妍庄重的神色,太子也不由自主肃穆起来,沉然道:“自来学的是礼、乐、射、御、书、数,习得最多的是帝王之术,亦权谋之术。听得最多的是,如何排除异已,如何将权柄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倒是第一次听说,为天为百姓而登王。”
“民不廖生,百姓自然要揭竿而起,届时,那皇位还坐得稳吗?”
太子眸色一暗,冷声道:“我大宋有数百万军人。”
“他们是军人也是百姓,也会倒戈!且战事劳民伤财,极易动摇江山根基,倘若能以文安治天下,何必动武?
眼下这场动荡,完全是由吴太师搅弄起来的,若是因了他的过错,让皇上、太子甚至整个皇族陷入困窘,是否值当?”
“你说外面动荡不安是恩师搅弄起来的?此话怎解?”太子疑惑声问。
关新妍平静声道:“这场动荡,归根结底是因滥发交引券而引起。交引券一开始确是有促进货品流通、便商、便民、便官的好处,彼时,交引券是由相应的银钱作保价,也就是说,一张交引券可抵一定数量的银钱,相当于流通货币,可当作银钱使用。
后来,太师滥印交引券,市面上,交引券增多,银钱减少。交引券泛滥贬值,银钱被追捧、被储纳。太师又增铸不足成色的制钱,导致货币市场更加紊乱。
由此引发物品价格混乱,投机商增多,短期内某些货物需求旺盛,后期,物品供需失衡,大量店铺倒闭,大批劳工失业。
交引券形如废纸,市场可流通的银钱紧缺,物品价值度量尺失准,人与人之间产生信任危机。生产制造业遭破坏,市场秩序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