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娘皱皱眉头,花溪媳妇自知自已情急失礼失言,立时噤声。孙姨娘抱着猫离开窗口,至书案前坐下,一边仍然漫不经心地抚弄小猫,一边淡声说:“花溪娘子既然来我这讨主意,不能教你白跑一敞,我这里倒是有几条建议,说出来花溪娘子你自己斟酌斟酌。”
“五娘愿看顾奴家,奴感激不尽,奴日后永不敢忘五娘的大恩大德。烦请五娘赐教。”
孙姨娘满意地微微一笑,然后严正说道:“第一,你找个由头让人去各房鼂上检查检查,记下昨晚哪房开了鼂,煮了些什么吃食以及剩了几多残料。第二,去打听打听昨日还有谁曾见过那个冒充你的人。第三,去前门房把大黄牵出来,让它巡着油味去找那人的踪迹。第四,从今起,各房饮食多寡均需留意。第五,关注最近哪房请过医官,取用了些什么药材。”
花溪媳妇陡然精神一振,信心满满地说:“还是五娘有主意。奴这就去办。”
“等等,”孙姨娘叫住她,“这事要隐秘地办,不要教其它人知道,包括夫人。”
花溪媳妇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你想想,那人能扮成你,也能扮成其它人,事情一旦传出去,到时人人惶恐,势必会引发王府内紧张气氛。假使有人为摆脱自身嫌疑而隐瞒不报或谎报事实,那样,想要查清事情真相可就没那么顺利。你再想想,夫人那边,若知道出了这桩事,无疑会震惊、愤怒、不安,势必要采取一系列保障措施。首当其冲要做的,便是整治膳房的人。到那时恐怕花溪娘子你,以及你经营多年的膳房班子可就没有了。”
花溪媳妇惊得睁圆了双目,气促不安颤声说:“奴,奴实没想着这一层。”突然双膝跪地,对着孙姨娘倒栽葱般地倒下身去叩了个头,起身激动地说:“多谢五娘保全奴,多谢五娘提点,多谢五娘救命之恩。”
孙姨娘起身缓步走到花溪媳妇身旁,伸出一只手搀着花溪媳妇的一条胳膊扶起她,柔声说道:“咱俩之间用不着如此,都是老熟人了,我保你也是出于私心、爱护之心。似你这般能干又知心的人,怎忍心看着你倒架失势。如今,事不宜迟,得尽早查明事情真相,你就能尽早摆脱困境。行事过程中,若遇到阻碍,不妨借用我五娘的名号。想来我五娘在各房各处略有人情薄面,各房各处会卖我个情面。你且速去查办吧,别再耽搁了,查到任何消息尽快告诉我,咱好及时调整行事计划。”
花溪媳妇再三叩头谢恩后才起身离去。
孙姨娘复坐于书桌后,低头搔挠着猫儿脊背。旁边久未出声的丫环兰香出声说道:“娘,这事若不报告给夫人,万一那人做出了更逾矩的事,事态扩大,那责任不就全由娘担着了吗?为这么个可利用之处不太大的膳房管事,承担这么大风险值得吗?”
“为这花溪娘子不值得,但为那个会易容之术的神秘人却值得。”
“娘难道想收拢那个人?”
“如果能收下这个拥有特殊技能的人为我效力,那对咱们的事业自然是大的助益。但目前还不知这人底细,谈收拢还为时尚早。”
……
芳花苑,莺莺冲进关新妍的屋子情急地说:“娘,娘,不好了,前面花溪媳妇领着一大群人,说是最近天干物燥易失火,要检查我们院的私厨。”
关新妍于床上缓缓侧过身,以肘支床,撑起上半身。莺莺立即上前扶助,将一条厚毛毡垫在关新妍身后。
“娘,她们往日从来不踏进咱们芳华苑,今天来,一定是为着昨晚之事的,这可怎么办?”
关新妍扶着床栏轻咳两声,莺莺动作麻利地倒了杯水递过去,急切地看着关新妍,等着答复。
关新妍呷口水后,看着莺莺认真说道:“你这见风便是雨的性子得改一改,你心虚什么?她们克扣我们口粮、拿泔水糊弄咱们时尚且不亏心,咱们不得已去取一些赖以生存的资源为何要心虚,若不是她们先使卑鄙伎俩,咱们何至于铤而走险。”
莺莺神色一敛,一股义愤之气充塞于胸口,不过,坚持不到半分钟即又气馁,“可是,就算咱们占理,若被她们抓住把柄,吃亏的还是咱们啊。”
“咱有什么把柄会被她们抓住?我不是让你都做好安排了吗?你且悠心看她们如何演完这场闹剧好了。。”
莺莺见关新妍始终气韵恬淡,受到感染,不觉间,似身体里进注了股支撑力量,心神安定了下来。
“莺莺,拿件衣裳与我穿上,我想去院中走走。”
关新妍话音刚落,莺莺还未来得及动身去拿衣服,房门突然被撞开,涌进来七八位膀大腰圆的仆妇们。
关新妍蹙眉,心想这权贵人家的奴仆都是如此彪悍的么?都喜欢撞门么?
“六娘安好,奴是奉命来查各房各处的火情隐患。”为首的一位紫膛面孔妇人开口说话。这人的容貌关新妍十分眼熟,正是昨晚画像中人。
关新妍淡然道:“既是奉命行事,那就公事公办吧。”
花溪媳妇一双精明双眼在关新妍身上上下梭视一遍后,目光转向屋内四周陈设。而她身后的那七名仆妇自进门伊始便用那贪婪、兴奋的眼神在屋内各处探寻。一接到行动授意,便立即四散开来,分别在各个抽屉、柜子、架子、夹缝中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被翻得一团乱,哐当之声不绝于耳,杯、罐的碎片在地面上杂乱纷呈,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