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斐言踉踉跄跄地来到琅华门外之时,心下仍踌躇,他一时激动来了她这里,现下却是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她。
他站在门外,他知道她就在房里,他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似乎这次醒来之后,他对气息的察觉越发敏锐了!
他突然想要回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她一定知道他来了,若是他就这样走了,又让她情何以堪。
犹豫再三,沈斐言终究是推开了琅华的房门,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幅水墨画,被推门声惊动,她转过身来,看到是沈斐言,她突然便笑了,沈斐言默默看着她,便听她说:“南荀,你是来杀我的吗?”
她的嘴角笑意未减分毫,说出口的话却无端让人心碎。
沈斐言胸口一滞,他没有说话,只走进琅华的房中,关了门,琅华一直看着他的动作,他终于做好了一切,手却是紧握着。
琅华只看着他,心中倒是什么都没想,也罢,他若真要杀她,那便如此吧,她这条命是他保下来的,还给他也无妨,其实,她早就该死了的!
“南荀,若真要杀我,你动手吧,我绝不放抗。”
她的语气越发温柔,她突然想起多年前,他还是沈鹿青的时候,她也想过,若她注定死路,那她也一定要死在他手中,缘起缘灭,有始有终。
“琅华。”沈斐言终是出声,语气中带有些许沙哑,也像是在刻意压制着某种情绪,琅华定定地看着他,“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是妖?”
“是。”琅华如此说。
“你可有害玉门宗之心?”他又问。
“从无!”琅华如实作答。
“你为何来玉门宗?”沈斐言看着琅华的眼睛,那样干净澄澈,仿若能盛下世间一切的美好。
“南荀。”琅华唤着他,“也许你不信,但我只为你而来。”她说得温柔缱绻,她的眸中也确实只有他一人。
“那沈鹿青呢?嗯?琅华?”他看着她,鼻音有些重,那一声带着鼻音的嗯,倒是无端拨弄人的心弦。
明明她之前还说沈鹿青是她唯一心爱之人,这个小骗子!
“是你,一直都是你。”她回答得坦然,是啊,沈鹿青是他,沈斐言也是他,一直都是他,只有他一人。
琅华的回答有些模糊,令人困惑,沈斐言却是听懂了,修道之人,向来有轮回转世之说,琅华说沈鹿青是他,她说一直都是他,他便明了,沈鹿青是他沈斐言的前世。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如此爱他,执念如此,哪怕前世他已经死了,她却仍来寻他这个转世,她究竟,是怎样的喜欢着他呢?!他便这样看着琅华,半响,他有了动作,他向着琅华走去。
琅华闭上了眼睛,想着,他这是准备动手了吧,他要来杀她了吧?玄澜被她遣了出去办事,希望那小蛇到时候得知她已经死了的消息,千万别太难过了。
仔细想想,她还真的没有教过那小蛇太多东西,自问对他也不算好,可那小蛇却好似真的很在意她这个大人,老是担心她,替她操心这操心那的!
琅华静静地坐在原处,等待着,听着他的脚步声,感受着那宿命的来临。
突然,只觉得一阵温暖将她包围,是他的气息,琅华愕然睁眼,便见他抱住了她,那样紧,那样用力,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她坐着,他站着,就那样拥着她!
“你……”琅华出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琅华困惑不已。
“琅华,你说你从无害玉门宗之心,我信。你说你为我而来,我信,你说我便是沈鹿青,我也信。”沈斐言缓缓说道,“琅华,沈鹿青死了,可我还在,沈斐言还在,南荀还在!无论沈鹿青是因何而死,他终究是没能陪你到最后,他没能做到的事,我来做,琅华,我喜欢你,真心的。”
说着,他的心口一阵剧痛,他拼命掩饰着,也慢慢弯下身来,同她持平,他看着她那好看的眼睛里流出无数晶莹的泪花,水光弥漫的样子,想着,她果然很美,美的惊心动魄,哭起来的样子也这般美。
他用指腹温柔地逝去她眼角的泪珠,说道:“琅华,别哭了,我心疼。”
他是真的心疼,万蚁噬心般的疼痛,可是此刻,他却又觉得心中有一丝愉悦,蚀情蛊又何妨,他沈斐言要喜欢一个人,谁能阻得了。
琅华能感受到他万种,可她仍然记得沈斐言身上有蚀情蛊的事,他若动情,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如她那时快要魂飞魄散一样痛苦吧。
她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以及苍白的唇色,她的心一纠,他这样,让她如何是好?
“上一世,沈鹿青是因我而死的!”琅华看着沈斐言,“我是妖,我终究会害了你的!”她如此说,想让他知道若他真的同在一起,怕是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一开始,她将一切想的太过简单,以为找到他,让他爱上她,他们便能幸福长久,可他却因为她而蚀情蛊发作,她不敢再赌了,她输不起!代价是他的话,她害怕!
沈斐言却是突然笑了,那笑意到了眼底,他已经想明白了,琅华为何之前突然便对他冷漠,而现在又为何要说出这番话,不过是因为她知晓他体内的蚀情蛊发作了,她怕他出事罢了。
之前在外面之时,她提到他体内的蛊时面色便很是奇怪,他当时没有细心留意,如今倒是豁然开朗,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她只愿他能平平安安活着。
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