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凌杰打破沉默道:“先生,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宁古塔外的对话么?”
想起往事,白子歌的嘴角微微往上翘:“当然记得。那一次对话,居然一语成箴。三江行省的局面,一如我们当初的对话,最终都实现了。”
不得不说,凌杰和白子歌是两个妖孽。
在两年前,宁古塔对话,规划了三江行省的未来。结果,这两个人一步步把这个对话变成了现实。一如当初刘玄德三顾茅庐和诸葛先生的隆中对。
当然,气魄和宏愿,没有隆中对那么大而已。
白子歌说出这话,也意味着另外一重意思——我们曾经规划的目标都实现了,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先生,到你住处,凉亭一叙如何?”
“好。”
两人来到白子歌的住处,在院子的凉亭之下煮茶泡茶。
凌杰煮茶,白子歌静坐。
凌杰尽量让火炉更靠近白子歌一些,她的身体不好,更需要温暖。虽然这是个细节,但白子歌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一边煮茶,一边聊着过往的事情。
终于,茶煮好了,凌杰给白子歌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当初在宁古塔下,我们也如这般,清贫宁静,淡泊如茶。那时候的我,还很青涩。而先生还很高冷,除尘脱俗,超然世外。现在,我已不再青涩,而先生身上也多了几分人间的风尘气。”
白子歌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时间,会改变一个人啊。”
凌杰叹息道:“是。风雨流年,物是人非。来到汉中,我越发感觉到,自己在这里犹如一片风中的落叶。当大风来临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挣扎的力量。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往前走。我不能停下来,否则我会连落叶都不如。”
白子歌双手握着茶杯,感受着茶水里面释放出来的热量。
凌杰道:“但先生,不必跟着我吃苦,受累,承担风险了。这一次阿木木的事情,给我提了一次醒。这里不是汉江,这里没有宁古塔。连我都不能够守护先生的安危,更何况我还不能经常守护在先生身边。”
“我想为先生做最后一件事,然后就和先生告别。”凌杰,最终说出了这番话。
这个问题,是凌杰和白子歌共同辗转难眠所忧虑的问题。
白子歌没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凌杰,等待着凌杰的话。
凌杰继续道:“当初在宁古塔的时候,我见到了你的母亲白央。你母亲白央是月神宗的符箓师。大概因为如此,你们白家也遭到了黔江流域的排斥和打压。如今的白家还在不在黔江七省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世界上我也不知道。但我答应先生,我凌杰有生之年,一定找到白家,让白家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凌杰在世一日,必定耗费一切守护白家。”
说到这里,凌杰站了起来,冲白子歌深深抱拳行礼:“先生,你的身份特殊,如果让人知道你是白家的人,只怕会受到牵连。你不能留在建康了。这几天,我就送你离开,回汉江去把。那里毕竟有我们的势力,而且也没人知道你。如此我就安心了。”
白子歌神情动容:“那你呢?”
凌杰道:“我?哈哈哈,我的出生,我的遭遇就决定了一切。你知道的,我是月神宗最核心人物的遗孀。我继承了月神宗的血脉和传承。我逃不掉的。另外我还得到赤阳血,得到了雪姬的传承。我更加逃不掉。”
白子歌的眼睛忽然有些发红:“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度一生,也就无事了。”
凌杰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重新给白子歌倒了一杯茶,随后道:“如果这样活着,我不如去死好了。我虽然怕死,但对我来说,比死更可怕的是苟活。”
这个答案,白子歌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少女抬起美眸,深深的宁望着凌杰,良久,少女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凌杰道:“往前走。一步步往前走。下一步,我可能要在黔江流域府崛起之后前往千山雪域了。一直以来,千山雪域的事情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一旦走到那一步,意味着我身上的赤阳血已经隐藏不住了。那样的结果是个灾难性的结果。意味着我要和人类为敌。这个包袱太大,我凌杰不知道能不能背负起来。我不想连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在白子歌面前,凌杰和盘托出,没有任何隐瞒。
白子歌能够想象,一旦走到凌杰说的这一步,那意味着凌杰成了第二个雪姬,成了人类的公敌。至少是黔江流域七省的公敌。
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这样的心理负担太大了。
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
但看凌杰现在的心态,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最后给白子歌倒了一杯茶,凌杰站了起来:“先生,早点休息吧。三天后,我送你离开这里。”
凌杰正要转身的时候,白子歌忽然站了起来:“难道我白子歌在公子面前就是这样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人么?”
凌杰愣了一下。
白子歌道:“我知道你在天音宫内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现在在汉中的名声越来越大,而且还得罪了世子。你担心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大家开始调查你的身份。你担心东窗事发,所以回来安排后事。”
凌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腮帮都扭曲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白子歌更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