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这会也没替宝玉说话,而是道:“宝玉,以后可不能当着外人如此说,免得让人误解。”
这还是误解,难道说的不是明明白白?老太太当真疼爱这个孙子。
宝玉只好行礼认错:“是,老太太。”口气带着各种不服。
“唉。”贾母叹气,微微摇头,“继续说,别理这个混世魔王。”
苍耳忙点点头:“天还没亮,小的就和白术大哥去了顺天府。那府署前不是有个公告栏吗?小的们就站在那前面,眼巴巴的等着官老爷将榜单贴出来。”
这些人谁去过顺天衙门?哪怕贾琏也没有。
“原来不是在贡院门口发榜,而是在鼓楼大街的顺天衙门发榜啊。”贾琏经常出门,哪怕没去过,但还是知道顺天府衙门在哪里的。
“正是!小的们以为去的不晚,可过去一瞧,却也不早了,那衙门口黑压压全是人。”
“想必都是等发榜的学子。”贾母了然。
“老太太果然见多识广。”苍耳一竖大拇指,“可不正是咱们顺天府的应试学子嘛。”
“一直等到辰时,才有书吏将榜单贴出来。大家伙儿一看都不要命的往前挤,不少人头发散了,衣服乱了,鞋子丢了。不时有人哇哇直叫。”
众人不由失笑。
探春笑道:“看榜怎么个挤法我不知道,元宵中秋灯会怎么挤法我倒是知道的。想来前者不会比后者好到哪去。”
“三姑娘说的好。”苍耳又赞,“反正小的丢了一只鞋,帽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没的。”
贾母淡淡一笑。
苍耳心一紧,不敢再哆嗦。
他原想说几个段子,哄的不怎么出门的太太姑娘高兴,好多得几个赏钱,可没想恶了老太太。
但显然,老太太已不耐烦再听了。
于是,他不再抖包袱,而是骄傲地说:“姑爷中了第三名,是年纪最小的一位呢。”
“第三名?”贾母惊讶,没想到名次如此靠前,明年会试也极可能榜上有名。
不知道贾珠的情况,但也知道考不了应天府的第三名。这么一来心里就更是不太舒服。
但不管心里如何,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高兴模样:“第三名好。”至于怎么好,老太太也没心情说。
迎春淡淡笑着,情绪毫无波动,靖海侯中与不中本与她也不相关,她是一个彻底的局外人。
探春眼睛闪了闪:“第三名,当真年少有为。”
若自己也能有惜春的好运气,得一个这样的夫婿,哪怕出身寒门,也是极好的。
探春破天荒第一回考虑起婚事来。
黛玉高兴极了:“我要给四妹妹贺喜去。”想来妹夫与父亲是一样的书生。
她看一眼不屑一顾的宝玉,心中升起犹豫,将来真的嫁给宝玉吗?父亲应该不会喜欢他。
毕竟,中了探花当了官的父亲恰恰是宝玉口中的国贼禄蠹。
可以说,这样的一对岳婿三观根本不合。
这也是黛玉第一次对木石前盟生出抗拒之心。
倒是贾琏喜道:“这个妹夫我认了,明年要是中了状元,说出去多有面子。我那帮朋友一准儿羡慕。嘻嘻。”
王熙凤也拍手笑道:“大喜呀,老太太,您看要不要多赏下人一个月月钱?”
王氏离京南下,李纨有孕,恰给了王熙凤管家的机会。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在阖府上下面前显摆才干。
贾母眯着眼睛,手支着额头,仿佛累了,语气不咸不淡:“管家的是你,自然你做主。”
王熙凤干笑一声,甩了甩手里的帕子:“说笑了。且等明年姑爷中了进士一起庆贺。这会便免了,免得被人知道,显得张狂,名声不好。”
不管如何,她把理由想好了,也圆了过去。
只不过,王熙凤对没把握好贾母的心态而暗暗后悔。
原来不止她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老太太亦然。
只听贾琏又道:“上回珠大哥送信来,说身体恢复的不错,也不知这回他能不能中。”
贾琏揣测贾珠是考试时身体累垮,这才一出考场便倒下。如此,身体状况对后半场答卷影响不小,恐怕真实的本事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有些担心能不能中。
探春不爱听他这怀疑的话,抢答道:“自是能中的。范先生早就说大哥学问足以中举,哪怕名次只在二十至二十五之间。”
贾母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孙子能中的确该高兴,然比不上惜春夫婿又不觉得不值得有多高兴。
她这样的态度也影响到身边的小辈,一时之间堂上无人开口,安静的让人极不自在。
贾琏也发觉说错了话,怎么也不该怀疑被长辈抱有厚望的贾珠,人家才干是他比不上的,这是从小便知道的,有什么资格评说呢。
这么一想,便也没了开口的心思。
这些人静静坐着,却让报喜的苍耳无所适从。
老太太不该给了赏钱打发他离开吗?怎么没人道喜?
这从上到下,只有与姑娘交好的林姑娘脸上带着喜色,是真为姑娘高兴,其他人听了喜信怎么还不如听一出双喜班的折子戏来的高兴?
眼前一幕让苍耳想不明白,呆立当场,紧张不已,反复回忆刚才哪里做的不好。
“老太太,您看,是不是打发苍耳回去?姑娘她们是不是该去给惜春道个贺?”琥珀也着急,唯恐苍耳回去,将老太太这些人的反应说给惜春听,让两府生了嫌隙,忍不住提醒。
贾母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