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国柱了然,忠顺王爷是谁?
大周第一纨绔,无赖,红人,想必底线超出众人想象。
一旦惹了这人,要再甩开,付出的代价可不是一星半点。
“走吧。”林先生前头带路,引着四人出了书房,转上游廊,穿过月洞门,三转五转,追着忠顺到了待客的花园。
这花园极大,一面临着三四亩地大的荷塘,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莲叶荷花,碧色一直连绵至天际。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汪国柱惊叹一声,“上回来水面还是残荷一片。”
林先生摇头笑:“琏二爷当时还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飞上头’。”怎么会是残荷呢。
贾琏赧然,咱虽读书不多,做不来那等钟灵毓秀的诗词歌赋,背还是能背几首的。
汪国柱也不争辩,迎风而立,伸出双臂,满脸陶醉:“竹露滴轻响,荷风送香气,舒坦!”
“呸!”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孙家珏满心嫉妒,暗骂,“装什么斯文!”
一直沉默的石磊忽然道:“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汪国柱一愣,随后哈哈一笑,伸手想揽他的肩膀,太高够不上,只好用手里的海棠扇敲敲对方的背:“知己不是有你吗?嘻嘻。好兄弟,原来你读过这首啊。”
石磊默默点头。
贾琏挠挠头,也忍不住显摆:“这是唐朝大诗人孟浩然的诗。”
孙家珏搜肠刮肚,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很想加入讨论,但脑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会,他特别后悔,小时候不该用蛇蛙毒虫吓走先生,还吓走不止一个。
学习真的有用,就是趋炎附势,也要懂诗才能更好的抱大腿。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咦?!我竟然还记得一句诗。”孙家珏一时惊喜无限,发起呆来。
吧嗒!
一只燕子飞过,有斑白物体落下,恰恰落在头顶……
可惜,陶醉中的他并不知晓。
众人顺着卵石小径一直向前,不时经过一丛翠竹几株芭蕉数块湖石,来到荷塘边。
一座九曲桥静静而卧,蜿蜒曲折至藕荷深处,那里有座两层高轩阁,正是今日宴客所在听荷轩。
“比贾家的大数倍,真气派。”贾琏喃喃道,仿佛第一回来此。
“诸位,请!”林先生率先踏上九曲桥,伸手示意。
“林先生请!”四人连忙行小辈礼,请他先行。
林先生点点头,背着手,往前慢慢走。
有风掠过水面,带着荷香卷起他的青衫,猎猎作响。
有这位幕僚带路,四人面子里子都有了,可不敢恃宠而骄。
“咱们也走!”汪国柱扇子一指,跟着踏上九曲桥,追了上去。
石磊默默跟上。
贾琏刚抬脚又停下,冲发呆的孙家珏喊:“孙大爷,还不来?!”
孙家珏回过神来:“就来!”
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越往里走,耳边越是能听到隐约的乐声。
而越是听到乐声,四人的脚步就越是急切。
京中谁不知道,忠顺王最懂美人美酒美食,因酷爱戏曲,对各大戏班都有吹捧,是当今梨园行要精心伺候的金主,活祖宗。
他们这些纨绔虽不是人人都爱听戏,但为了唯王爷马首是瞻,与boss保持一致,都跟着或多或少的学了些戏,也认识不少戏班子,名角儿,票友。
家败了的理国府有个远房分支叫柳湘莲的就酷爱戏曲,不仅爱听,还爱唱,经常上了妆换上戏装在台上过瘾。
别说,因长得俊美,经常被当成戏子,受了不少调戏。
好在他武艺高强,没吃过亏。
这人在京中那也是大大有名的,但凡知道名字的,没人敢不长眼的开罪他。
就贾琏所知,这柳湘莲的名声与忠顺王的名声在梨园行里是并驾齐驱的。
忠顺王对此门儿清,但并不以为是冒犯,反倒三番两次邀人一起听戏,改戏,排戏,也算心胸开阔。
“就不知今天这柳湘莲来了没有?”贾琏暗忖。
酒香脂粉香荷香混在一起,在鼻端爆炸开来,每一个气体因子的功能都发挥到极致,但这样的气味非但没有使贾琏厌恶,还隐隐的兴奋。
“我果然是赦大老爷的亲儿子!”一时,他竟然隐隐生出一股子自我厌弃感来。
胡思乱想间,来到了听荷轩。
四人鱼贯而入,目之所见却都惊讶不已。
一楼半亩大小的空间已重新规划,靠南墙面朝北搭建了一个戏台,上面一个衣饰华丽的花旦正“咿咿呀呀”唱着。
戏台前方摆着一圈桌椅,而忠顺王正坐在主座上翘着脚打着拍子眯着眼睛听戏。
不管是唱的还是听的,对进来的人都无动于衷,熟视无睹。
林先生悄悄坐下,又冲四人挥了下手。
四人忙悄mī_mī地选了个好位子跟着坐下,看向戏台。
这时贾琏才发现那些乐师都隐在戏台上幕布之后。
忠顺王也不是独自一人,边上站着数个伺候的小厮丫环,有帮着打扇的有帮着捶腿的。
要是惜春在此,肯定又会愤愤不平,这也太**了!
紫檀镶螺钿大方桌上摆满了酒菜鲜果。
那些菜用花瓣装饰,看起来清爽素雅,毫不油腻,让人垂涎。
“吸溜。”
孙家珏眼里没有花旦,只有酒菜,看了看几人的表情,跃跃欲试。
戏台上乐声一停,花旦也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