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今上又莫名恢复了活力,重新变得精力旺盛,精神百倍,连朝堂上骂人的声音都更加高亢、更加尖酸刻薄。
大臣们偷偷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永泰帝悄悄将触角伸向了艺术领域,跟爷爷太祖学习,玩起了瓷器。
凡大周御制款瓷器,皆为永泰帝所制。
传闻从瓷器的选料、绘画图案、样式、高矮尺寸他都会一一过问,还不止一次命造办处“往秀气里收拾”,“往薄里磨做”,“往细处收拾”,要求极其严格,成品少而精,件件不凡。可以说,永泰帝的艺术修养与风雅情-趣淋漓尽致的投射并表现在了瓷器的制造上。
也正因为他的这种做法,负责造办的景德镇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已经超过曾经的五大官窑,跃为第一。从民间到皇室,八成以上的瓷器都产于景德镇的大小瓷窑。这也算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一种了。
永泰帝自己喜爱瓷器,便也放松了对名品瓷器流转的限制,哪怕是他“御制”的,也允许底层小民收藏。为了保证小民收藏的合法性与安全性,尽量避免权势人物觊觎带来的危机,衙门专门设立“名瓷珍品流转处”登记管理。若是小民无力传承,需要拿着流转处的证明去“天下会”这个第三方公证组织,或交换或拍卖,而不能私下非法交易。
永泰帝唯恐御制瓷只在上层流转,甚至在每年的腊八、千秋节、万寿节、中秋、春日、端午、重阳这些节日选**间名声好的百姓赐下内造瓷器,且有几率随机爆出御制款。
这样以来,既缩短了与百姓间的距离,又扩大了瓷器的影响,皇权不下乡的局面大有好转。这也是永泰帝在民间声望极佳,且并不让人畏惧的原因之一。
今上这一手玩得漂亮,已经不亚于太祖的“满江红”。也不知道老文家是不是天生如此,会搞大学的那一套,什么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所以,因永泰帝的刻意为之,哪怕勋贵也未必都收藏到多少“御制款”彩瓷,这让对瓷器一见钟情的惜春不止一次扼腕叹息。
“一定是哥哥知道我最近一直想收藏一只才偏给我的。”惜春心头一暖,贾珍这个哥哥对她这个便宜妹妹的确用心了。
将瓷碗微微举起,让光线更好的照在侧面碗壁上的绘画“杏林春燕”,忍不住大叹名不虚传。
其画工精湛,春燕的眼珠灵活有神,似乎带着笑意。而杏林枝头的杏花更是透着喧闹的春意,因为一只燕子正用尖尖的喙去啄微不可见的蜜蜂!
有数只蜜蜂围着杏花“嗡嗡”地采蜜,这样的春日能不闹吗?
若不仔细看,这些蜜蜂也不过是一个个小黑点,很容易让人以为是用墨时不慎留下的瑕疵,或者没洗干净的污渍。
曲起手指轻叩碗壁,与汝窑的“声如磬”完全不同,因彩料凝重颇为低沉。
珐琅彩瓷器色泽鲜艳靓丽,瓷质细润,画工精致,雍容华贵,也难怪人人吹捧,显然并不仅仅是为了拍永泰帝的马屁。
还有一款“九秋同庆”珊瑚红地洋彩瓷碗是御制彩瓷碗双宝中的另一款,不知将来有没有机会收藏,惜春抱着碗抓耳挠腮地期盼,满心满眼都是痒却不能抓挠的喜悦。
“姑娘,粥您已经用了?”送客返回的春莺见此,不由一愣,着急地道,“那粥虽是宫里的,可也凉透了,姑娘不管不顾的用了,也不怕伤了肠胃坏了身子。”越说心里越有气,不高兴地嚷嚷,“姑娘越大越有主意,只怕早就厌了我和夏萤的唠叨,恨不能将我们两个放出府去。”
惜春被她这么一连串的话说懵了:?
夏萤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又往铜壶里加了些水,这才走近侧坐在火炕上,看着满脸茫然的惜春道:“姑娘若是病了,受罪的是您自个儿,我们可替不了您。赶紧给春莺认个错,她也是太担心了,唯恐像上一回,昏迷一整天。”
惜春只好道:“春莺,别气了。我没事。那粥也就一两口的量,哪有那么容易生病。”她可不敢说倒进马桶,那是“大不敬”,有负皇恩。
“这碗是您自个儿洗的?真干净。”夏萤看着被惜春抱在怀里的彩瓷碗,直乐,“姑娘竟然会洗碗了,真真了不起。”说着,还怪模怪样地竖起大拇指。
惜春一想,可不是嘛,这还真是这辈子第一次动手做家务。
春莺惊叫一声,扑了过来:“姑娘,您可小心些吧。万一摔了碗,不说会不会被圣人知道厌恶,就说伤了手也不好呀。姑娘是好命,这一辈子也没有洗碗的时候。以后千万别私下动手,若是需要,让我或夏萤来。”
惜春淡淡一笑:“这有什么。怎么也要学会。万一将来嫁人嫁的不好,家里穷困潦倒,还不得自己做家务。谁也没个前后眼,知道将来发生什么事。谁又能保证一辈子荣华富贵。不过是美好期望罢了。”
“呸呸。姑娘说什么呢?”春莺急道,“怎么就不能一辈子了?不是有珍大爷吗?还有小蓉大爷。哪里用得上姑娘操心?姑娘只好好安享富贵便好。”
那是你不知道书里这些人的结局。
夏萤似乎没想到惜春会如此想,神情一愣,好一会才道:“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这大过年的。”
惜春笑笑,继续低头看彩瓷碗。不仅西府上没人想到自家有败落的危机,这东府不一样?别说下人们没有危机感,便是府上的主子多数也还沉浸在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