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谁来找,贾珠都是如此回应。
见贾珠不给面子,家里的女人带着孩子又去求王氏。
王氏烦不胜烦,借口旅途疲劳,累病了,统统不见!
前几天刚至金陵,也没见这些人来拜访。
怎么,用的上的时候又想到她了?
而始作俑者贾珍呢?
无人知晓他的下落。
不是没人鬼哭狼嚎拖儿带女跑来找,但是贾珍的公孙院已经人去楼空,连伺候的白芷都已不见。
……
金陵,应天府衙,府尹值房
一个男子正俯身案前。
温煦的阳光从窗棂照入室内,洒在身上,却暖不来四肢传递的深秋寒意。
一缕微风吹来,他仰起头,露出正脸。
此人年过三旬,剑眉朗目,面庞清瘦,颌下留着山羊胡子。
满脸正气,又穿着官袍,让人很容易同传说中的“青天”大老爷联系在一起。
正是应天府尹贾雨村。
自从将林黛玉送入京城外家,又托贾政谋了这个官儿,已然两年时光。
与往日暗自得意不同,此时,坐在值房里的他正心下愤愤。
贾家这是想做什么?
一开衙,便有数个子弟并下仆被扭送过来,扬言法办,连违法恶行证据都附上了。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平素也没见这么大义凛然,哪回不是靠他擦屁股?
握紧笔杆,指肚泛白,心中大恨。
这么一搞,让同僚如何看他?难道他不配提前打声招呼?
若是同僚知晓他不知此事,定然怀疑他与荣国府关系生变,必然会定下阴谋诡计设计陷害。
这如何使得?他官儿还没做够。
找到送来的族人一问,竟然一问三不知,亏这人还是族老的孙子!
又让随从去祖宅打听,这才知道是贾珍下的手。
这新任族长,小儿贾珍,竟连族老的面子也不给?
贾珠乡试后一直没回京,对此亦无动于衷,竟是默许?
有必要让娘子娇杏再去求见王夫人,摸摸这一房的态度。
可惜,王氏出身高,看不上奴婢出身的娇杏,无法拉近两家的关系。
娶了出身低的妻子便是这点不好,走夫人外交,吹枕边风,行不通。
这的确耽误大事,失之毫厘便有可能丢了小命。
官场如战场不是说说而已。
当年与贾家连宗,何尝不是为了找个后台做官有人保。
往日素与荣国府交好,与宁国府不熟,更与贾珍不熟,却也见过一面。
要不要见见这位年纪轻轻便当了族长的贾珍呢?
贾珍既然将族老的孙子送进衙门,莫非同族老撕破了脸?
这撕破脸的仅仅是贾珍和族老,还是京城四房与金陵八房?
倒吸一口冷气,贾雨村放下毛笔,猛然站起身,在不大的值房里来回踱步。
来金陵当应天府尹,且将位子坐稳,还能同知府一争高下,靠的便是本地贾氏八房的强有力支持。
金陵城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再加上有着超脱地位的皇子外家甄家,可谓龙蟠虎踞,没一个省油的灯。
想在这里做官,且官做的稳,背后没人不成。
要么是这五家推出来的傀儡,要么有更强大的后台。
便是知府,背后也是有人的,只不过此人神秘,他们这些势力一直没查出来是谁,不敢轻动罢了。
上一任府尹是在几家的明争暗斗中落马的。
千万别说都是一个政治团体,哪来的争斗,不存在争权夺利。
只要利益足够,太子还逼宫,要杀亲爹呢,更何况这些大家族?
只要明面上不撕破脸即可。
暂时还不能得罪金陵八房。
贾雨村重新坐下来,拿起丢进砚台里已然染墨的纸团,展开来又读了一遍,正是族老让人送来的信,命他不惜代价打点轻判,无论如何不能丢了性命。
“打点?银子呢?”贾雨村冷笑一声,再次将信团成一团,恨恨地丢入处理文件的水盆里。
处理密件除了阅后即焚,还可以丢进水里浸泡。
这会的墨不防水,被水一泡,便糊了,看不清字迹,不虞有泄密之嫌。
府衙便是用此方法处理废弃公文及草稿。
这些废弃公文及草稿被这么一泡,捞出来晒干,还可另做他用。
比如,卖给造纸铺子糊纸袋,卖给伞铺做油纸伞等等。
把废纸捣烂,总比捣烂麻、竹、草叶容易吧?
贾雨村如何不恨,族老们每回都是如此。
家中小辈但有作恶,什么欺男霸女,打架斗殴,争风吃醋,总会来这一手,让人随便送个信,交代一声,让他处理,将案子抹了,不拘什么手段。
起初听便听了,做也做了,并不为难,只当还人情。
但随着时间过去,类似的事层出不穷,案子也越来越大,甚至有害人满门的,他便回过味儿了。
这人情竟然是还不完的。
难怪提携他,感情是为贾氏服务,莫非当他是奴才?
便是奴才,他一个天子门生,正儿八经的进士,那也是陛下的奴才,与金陵贾氏何关?
尤其打点抹平官司还不给银子,可恶至极!
甚至听闻有小辈猖狂大嚷,说他贾雨村的官儿本就是他们荣国府给的,理应回报。
“呵。早晚回报你们一个大惊喜!”贾雨村恨恨道。
晚些时辰,想必上官知府大人会问他这个贾家人的意见。
到时候,他便建议按照律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