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不曾听闻半山老人有这两位弟子。”九皇子压抑住内心的震惊,缓了缓神,疑惑地道。
苏公笑笑:“家父是半山老人忘年交。当年半山老人声望显赫,为了避免陛下不快,并未大肆张扬。”
九皇子点点头,父皇疑心重的毛病他没法否认。
“便是这个时候,赵家想到了貌美的赵姑娘,打算将人定给孙家长子,暗恋赵姑娘多年的孙平,并割让利益以图联盟。”
“彼时林海父亲病故,家里只剩母子二人,势单力薄,显然已与赵姑娘有缘无分。”
“难怪林海二十好几才娶妻,原来如此!”九皇子猛然瞪大眼睛,“贾代善怎么给嫡女找了个这样的女婿?他可是父皇身边的大红人。”
你爹跟前的红人可不好做,越红越要小心谨慎。
“如此,赵姑娘不想嫁也得嫁,便与孙平成了亲。谁想到,这赵姑娘竟然是个命不好的,孙平与钱家二子钱通爬山时竟然跌下山崖摔死了。”
“不会是人为吧?”
苏公笑笑:“孙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就这样没了,孙家主大受打击,竟然一病而亡,被家中二弟接管了家族生意。而孙家实力大损,取代赵家被盯上。”
“这个时候,钱通上门了,说有办法解决困境,条件是将赵姑娘嫁给他。”
“孙家这会也回过味来了,想必朝孙平下手的是钱通,而与其勾连的是孙老二。但一来没有证据,而来目前大权在握的是二房,无人去讨说法。”
“孙家起初不肯,觉得丢脸。没想到赵家上门,竟支持将赵姑娘嫁给钱通。孙家对赵家两面三刀的嘴脸深恶痛绝,也恶了赵姑娘,转脸便将人嫁了。”
“赵姑娘真是遇人不淑,可惜了一个美人。”
“赵姑娘嫁过去后,不到十月生下一个儿子,便是钱远钱子远。”
“原来如此。这事知道的人多吗?”
苏公摇摇头:“三家全都讳莫如深,知道的人极少。”
“你当这便完了?五年后,除了李家家主因衰老致死,所有将赵姑娘推出去、对不起赵姑娘的全都死了,其中就包括各家家主!”
九皇子嘴长得老大:“你不会说这些人都是赵姑娘的手笔吧?”
苏公但笑不语。
九皇子竖起大拇指,满脸钦佩:“nb!赵姑娘还活着吗?”都想去拜师了。
苏公摇摇头:“三年前便病逝了。”
“多智如妖者寿命都不长。”这是天道给蠢人的生机,也才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而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
“说不定赵姑娘将四大盐商搅和的天翻地覆,与林海的支持分不开。”九皇子忽然道,“作为荣国府嫡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江南还是有不少人给他面子的。”
苏公淡淡一笑,这是必然的。
他可以肯定赵姑娘那一摊子事林海有插手,一来为巡盐御史的职责,二来为故人之情。
而贾敏与幼子的病亡便是对方鱼死网破下的报复。
他故意将怀疑说给钱子远听,也是让他心中有数,毕竟,当年他与赵姑娘也有数面之缘,有那么几分慕艾之情。
两人又将江南的形势说了说。
最后,苏公道:“既然钱子远想巴结九爷,那便静观其变。说不定还会有人投靠。回京后,九爷便这些天的经历一一说给五爷知道,相比他会有决断。”
九皇子点点头,正要开口,一声鸡鸣划过长空:“喔喔——”
他于是轻笑道:“天竟然亮了!忽忽一夜。”
苏公站起身,拱手道:“九爷,苏某还要上衙,便先回去了。保重。”
九皇子也站起身送行:“苏大人保重!”
两人作别后,苏公便从客栈后门悄悄乘船离开,除贾珍外,并无人发觉。
贾珍想到自己听了一夜墙角,不由失笑。
不过他觉得哪怕一夜未眠也值了,林海这个堂姑父竟然还有如此令人窒息的初恋往事。
在男子普遍十六七岁便成亲的时代,林海二三十岁才娶了贾敏,绝对不合情理。
难道不怕别人认为他有隐疾不能人道吗?这可是文人最无法忍受的耻辱。
想来是爱人被夺,林海大受刺激,意识到权势的重要性,这才投身科举,多年潜心研读后中了探花,又设法娶了高门贵女,好彻底改换门庭。
只可惜,家里女人都是不能生的,搞得人过四旬,只一个独女,免不了心灰意冷。
九皇子走到窗边,将窗户彻底打开,东方湖水与天空交界之处,一抹晕红正满满上升,那便是旭日正冉冉升起。
湖面无风,犹如一面巨大的玻璃镜,倒映着天空的云彩,不时飞过的雀鸟,以及岸边的垂柳。
江南的垂柳此时还未落叶,满树苍翠,像极了夏日。
远处有桥跨过湖面,连接两岸,可惜既没有二十四桥,也没有明月夜,更没有不知何处去的吹箫玉人。
九皇子打了个呵欠,没精打采的道:“回去,睡觉!”说着,转身离去。
贾珍再看房梁上房,两位黑衣人都已不见。
“哈。”他无声笑笑,转身上了床,盘腿而坐,打起坐来。
时间不够,无法睡觉,便只能打坐相代。
一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白芷敲了敲门,轻声呼唤:“爷,您醒了吗?”
贾珍睁开眼睛,道:“进来。”
“吱呀——”
门被推开,白芷端着水盆,那些布巾牙粉牙刷梳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