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睿之轻轻捻动手中的佛珠,伴着雅室内的青烟,沉声开口道:
“启禀殿下,大齐太宗皇帝祖训,民间片甲不得下海,若是您想在广东开海贸,怕是其中阻力颇大。”
“据在下所知,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广东都有各地士绅在走海上私运的买卖,这其中的阻力,不比与东林党为敌来的小。”
李晓闻言看向贺睿之,知道他这是好心提醒自己,同时也是在警告自己,浙江作为沿海身份,其中也不乏有士绅在享受着走私的红利。
如果李晓的所作所为会损害浙江士绅的利益,那么浙江士绅也会重新考虑支持李晓的力度!
李晓点了点头看向贺睿之道:
“贺先生你可能理解错本殿下的意思了,浙江士绅和沿海各家的利益此时还不到整顿的时候。”
李晓看向李钟赫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李大人,您到了广东我只有三个要求,第一,造海船;第二,试航线;第三,尝试在海外以朝廷的名义买地圈地!”
只要能将这三件事办成,那李晓就基本有了参与进海事的资本了,否则以李晓现如今的势力和实力掺和进海禁这趟浑水中,怕是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贺睿之和李钟赫见李晓没有大言不惭地让他们编练海军,打海盗,抓走私,也都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三件事一旦做了,基本就是和沿海各省的士绅翻脸了,别说李晓,他们如果敢应承此事,怕是离死也就不远了。
要知道士绅在地方上的势力是非常恐怖的,就连县官上任,巧立名目,贪污受贿都是要将士绅的钱悉数奉还,赚到的钱还要分给士绅七成的。
在古时候当个小贪官,基本就是跪着赚钱的。
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李晓也就直接看向贺睿之问道:
“贺先生不妨去浙江帮我问一问,如果我想要海外的米粮,各位海商能否谈一谈,本殿下很有兴趣!”
李晓此话一出,贺睿之倒还没有什么动作,倒是在李晓身边的封嫣手中动作一乱,打翻了书案上的一杯茶盏。
李晓看向封嫣,心知如果贺睿之回到江南,如今封嫣与自己无名无分的情况下,她势必也是要一道回去的。
这一回去,她就又成了江南花魁,而自己能否再见到她也是一个未知数了。
因为李晓已经从元槐那里得知了,东厂这几日正在调查封嫣,就连昨天刚回来的李慈也是连夜就派出了东宫府的人来查封嫣。
老爷子就是靠着被外官把控的后宫这才斗倒了天启帝,自然是对这种有复杂背景的女人非常反感的。
至于自家老爹,那也是个卫道士,若是让他知道封嫣与自己的关系,怕是真的会坏了封嫣的性命!
综合种种,李晓决定先将封嫣送回江南,后事再做计较!
贺睿之听了李晓的话先是仔细地思考了一下,随后打量了封嫣一眼道:
“既然如此,贫僧这几日也尽快离京吧,怕是东林党已经恨极了贫僧!”
李晓见此也是点了点头,随后又与众人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由贺睿之起身将众人送了出去。
很快房间中就只剩李晓和封嫣两人了。
李晓叹了一口气,轻轻拉起封嫣的玉手道:
“前些日子我得了消息,我爷爷和我爹已经开始调查你了!”
封嫣前一秒还处于被李晓“抛弃”的心痛之中,但是一听李晓的话登时就会过意来了,一张俏脸变得煞白。
其实这种结果在封嫣决定和李晓继续纠缠的时候,她就已经预见到了,只不过是之前还心存侥幸罢了!
封嫣哀声道:“殿下如此厚爱奴家,奴家却误会您薄幸,真是...唉,奴家该死!”
看着眼角已经溢出泪珠的封嫣,李晓沉声问道:
“如今我也是自身难保,为了这个朝廷,我已经自绝于东林党了,接下去我爹和东林党不会饶了我,为你的性命着想,你不如先回去。”
“只要能过了这一阵,我们再从长计议!”
封嫣闻言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强颜决绝道:
“是奴家拖累了殿下,无论殿下如何,奴家从此以后束发作妇!殿下若被幽静,奴家便青灯古佛为您祈福;殿下若是长辞,奴家也就一条白绫随您而来!”
李晓看着封嫣的神情,如此娇柔的女子却能做出如此坚毅的事。
李晓又想起了两人初见时,那个被掌掴也不流泪自哀的江南花魁,柔声道:
“你且宽心,事态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你先去江南,我迟早去接你!”
话及于此,李晓拿起面前的纸笔,提笔写道: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封嫣看着李晓提笔写下的这半首词,从一开始的喃喃默念,到后面悲情已经化作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眸中溢出。
情至于此,封嫣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与羞涩,当即张开玉臂静静抱住李晓的腰身,将自己的螓首埋入了李晓的胸中,低声轻泣了起来。
......
在杨柳胡同安抚好封嫣之后,李晓都来不及与贺睿之打声招呼便就火急火燎地赶回了东宫来。
今夜是李慈从雷公山大营回来的日子,按照礼法来说,李晓必须在家好好等着,随时准备给回来的李慈请安。
哪有老子刚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