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君不悔,你法号是什么?”
玄青红着脸低下头,没有回这话,嘴里不断念着经文,再抬头时便如过眼的云烟,池子的水依旧波澜不惊。
后来跟着师傅,又见了那女子几次,师傅说她是天生地养,无父无母,经由不悔海千万年的滋养,而生出的天女,名字也是天君赐的。
这样的人,生来不老不死,是天下苍生的福音。
玄青一心向佛,只道一句原来如此,没多久他便去了后山的石洞,闭关坐化舍利,洞堪天地。
洞中的玄青心无旁骛,一坐便是十年,一眨眼剑便是从孩童长成了大人模样。
出洞那天,君不悔一身红衣,光着脚坐在一块石头上,控制着一群小鱼在她的脚边游来游去,眼睛却是半天没从玄青身上挪开。
“长开了嘛,甚得我心。”君不悔笑着逗弄了一句。
玄青此时心智已稳,双手合十,手上脖子上都挂着一串念珠,微微点头之后,轻柔的说了句,“施主。”
仿佛君不悔在自己眼中,就跟着天地间的一颗树,一粒沙,普通尔尔。
殊不知正是这般态度,激起了君不悔的好胜心,在玄青从身后路过的时候,偷偷用红绸在人家脚下撩拨,绊倒的时候就上去接住人家,“小师父,还是这么不小心啊。”
玄青脸当下就沸腾了,蹙着眉红着脸推开君不悔,非常不满的冷哼一声,疾步离去。
接着便是一场专为玄青准备的洗经佛理会。
洗经是坐化舍利后的最后一步,佛法通遍周身,为心脏加上最后一层佛法,同洗髓换血一般难熬,危险重重。
君不悔一身红衣,依旧光着脚,邋遢着最后进入佛堂,倚靠在门边瞧着里边。
这一刻,玄青终于明白为何一个寺庙里会有女人了。
她是被请来护法的。
含光寺的洗经佛礼有规矩,护法之人不能为佛门之人,还要心有天下。
只是连含光寺都没想到,这会是个女人。
虽说是护法在场,但并没有用到,玄青仅靠自己便将洗经熬了过去。
这也让君不悔对玄青刮目相看。
玄青在洗礼后便卧了床,整整调休了七日才转醒。
那年他仅仅十九。
之后没多久,玄青遵照含光寺的规矩外出苦行。
破烂布衣,走街串巷,顺着北方一路化缘,吃不饱穿不暖也是常事,晚间也是在破庙歇脚。
有一日他被一群乞丐围着,争抢化来的缘,玄青也脾气好的给了他们,最后连那钵都被抢了去。
本来是第二日再去寻钵,结果没一会儿,那钵就滚着圈儿的停在脚下,随后被丢进两个馒头。
“多谢施主。”玄青点头。
“你着佛道倒是没白修,可要是饿死了自己,还怎么兼济天下?就凭你化来的这一钵的缘?”
君不悔真是一句话戳穿了玄青的心。
“施主,就算是乞丐,也是不易的,他们......”玄青据理力争。
“他们可怜?”君不悔‘噗嗤’一声,不留情面,“这天下,也就你们这群需要苦行的僧人最可怜了,世上只要是手足健全的,各处搬搬扛扛,怎的需要沿街乞讨?只是备懒罢了,不想卖体力,就想着能饿不死,这样的人,你确定不是害了他?”
这话让玄青印象深刻,禅修一夜之后,竟是循着那些走街串巷的乞丐寻过去,一个个的轮着讲大义,讲道理......
君不悔真是觉得玄青是个榆木脑袋,实在没法了,便等着这些自称’丐帮‘的人聚集分赃时,将玄青拽了过去。
玄青又禅修了一夜,再次进入街巷,带着怒气将’丐帮‘头头藏了起来,几日下去,那些乞丐散的散,成效也是有的,确实有些人去卖自己的体力了。
可坏处也有,那些老弱妇孺没了’丐帮‘,连露宿街头的权利都没了。
玄青又在雨里站了一夜。
君不悔就打着伞在旁边的小亭子靠着。
“你们和尚,不都相信因果吗?你就将这看做因果好了,在人间呢,这叫秩序,不能被认为改变的秩序。”
玄青淋着雨重复着这两个字。
秩序。
这夜过去后,玄青便给君不悔留了颗佛珠,悄摸声的走了。
自此玄青分清了真假乞丐一说,偶施茶水,可就算是看到了这一隅,也并没办法透过这看清世间的千山万水。
君不悔并不是天天跟着他,却是在偶有受伤时寻迹前来,虚弱的向玄青求救。
玄青自然是要救的,有的时候回问缘由。
君不悔也是有时说,有时不说。
次数多了,玄青也就不稳了,按君不悔说的,“那群魔族又在搞事,我闲来无事,就去他们的老窝搅了一遭,都是不小心的,不小心的。”
再后来,无论玄青取到哪里,君不悔都能找来,次数也越来越多。
直到玄青发现,这伤多半是装出来的,就算是被当面拆穿,君不悔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笑上半天,最后莽撞的将玄青按到在破庙的佛祖像前,强吻了他。
自那之后,玄青隐匿掉所有气息,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大概有个几十年吧。
偶然的除魔间,玄青被重伤,再次偶遇了君不悔。
这命便落在了君不悔手里,救活之后,玄青依旧是留了珠,然后逃之夭夭。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