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嘴角,“五月了。”

桐玉听主上的口吻并非拒人千里,大抵有些兴趣,碍于主上冷漠至绝情的态度,行了个侍婢的礼数退下去。

纪忘川表面波澜不惊,胸中起伏不平。纪青岚特意让人准备的槐花肉糜饭,好深的心机,若有似无地戳痛他的心结,只是为了让他能感受到痛楚。

回忆如泛滥而来的潮水,无情地将他拍在沙滩上。他想起去年五月的福州城,琳琅做了一桌子早点,槐花肉糜饼和肉米槐花麦饭,他吃得津津有味,却着实太过饱腹。他会心一笑,拿起银着,转念一动,福州城琳琅做的点心,纪青岚怎么会知晓端倪?唯一的可能便是纪青岚一早就在他身边埋下了眼线。

纪青岚这一招本意勾起他的伤心事,却不料自曝其短,愚不可及。在福州城探听到他跟琳琅相处的细节,思前想后便只有他手下副将莫连一人。莫连一介武夫,居然与纪青岚沆瀣一气,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玄机。

绣衣司主上要起一个人的底细并不难,一旦让他起了疑心,那便无所遁形。在他即将起事的节骨眼上,居然发现了莫连这个叛徒,倒不失为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认清楚身边的牛鬼蛇神。

纪忘川闻风听声,堂外有人经过,那人正是项斯。“进来吧。”

项斯领命翻窗入内,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成拱,眼眸朦胧。“主上,您可回来了。”

他走过去,拽起项斯,指摘道:“大男人,哭哭啼啼不成体统。”

他的心偶尔也有柔软的一面,项斯忠心不二,要不是情非得已,他并不想对项斯的孩子赶尽杀绝,可偏生走到了绝路,没有转机。

项斯一脸热忱地问道:“主上,此番北去,找到龙脉了么?大江国的龙脉到底是什么样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再看主上孑然一身清雅爽利的打扮,“没见您带上呀?”

纪忘川总是冷若冰霜,即便对项斯有愧,他也不好直言。“很快你就知道了。如今你替我办一件事,关押莫连,查清底细。”

项斯神色大骇,难以置信,问道:“莫连是暗桩?”

纪忘川冷漠心寒,多年出生入死的莫连,居然与纪青岚勾结,其中必有隐情。只是如今起事在即,任何潜在的危机都要排除,背叛者不留生路。“既然是暗桩,就要起了他。”

项斯深感人心难测,益发感到纪忘川对他直言相告,出自对他十足的信任。“亏得主上观人于微,心思细密,没有信足莫连那厮。若是被莫连洞悉您的宏图大业,必定会告密揭发,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的决断无情,却果断,成大事者,身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这些年,纪青岚从来不过问他的仕途,不是她不在乎,她比任何人都在乎。只因她早就对他的事情一网打尽。想及此,他心中恼怒,“除去莫连,要快,不要任何牵扯。”

项斯肃然起敬,山雨欲来,主上凝重的眼眸中折射着未尽的杀机。等待了五月之久,邵元冲早就急不可耐,再是拖延下去,难保邵元冲会对纪忘川怀疑。

他走到项斯跟前,如兄长般按着项斯的肩膀,“若然事败,我们都会挫骨扬灰,你现在要回头,还来得及。”

项斯恳切,“项斯这一生只尊您为主上,同生共死,共荣共衰,那便是项斯的福分。”

三日后,五月十五,恰逢王皇后生辰,崇圣帝素喜大摆宴席,宴请满朝文武共襄盛举。纪忘川的起事之期便是王皇后寿宴之时。

纪忘川眼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项斯,说道:“五月十五,一切都会有个了断。”

项斯豁然跪地,煞有其事。“属下领命,为主上肝脑涂地。”

项斯誓死追随,让他心中安慰。纪忘川重申道:“事成,则荣,事败,则死。决无退路。”

五月十五之期已定,他飞鸽传书给邵元冲,时机以待,恰逢王皇后寿辰,各地节度使月前已经收到了赴宴的请柬。邵元冲的十万兵众已经集结囤积,为了怕打草惊蛇,八万原地待命,先头派遣两万士兵。围困长安城只需麾下两万兵力,与神策十二营的兵侍里应外合,便足以拿下尉迟云霆。

这一日天朗气清,微醺的暑热摇曳着院子里的银杏,疏疏离离的倒影着一个虚无的梦境,纪忘川梦到了琳琅,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帘,好似只在咫尺间,却触手不及。胸口被热汗濡湿了一大片,他警觉地望着窗边小叶檀莲花纹半方桌上的槐花,大抵是嗅到了熟悉的芳香,琳琅又一次入到梦中。

门外急促促的脚步声传来,他拧眉横视,难得歇个午觉,哪个不知好歹地来打扰。芙仪公主的贴身女官剪秋叩门,传话说芙仪公主不知怎的,尚未足月却胎动频密,如今怕是紧赶着要生产了。

纪忘川应声道:“太医都候着了么?”

剪秋忙点头,芙仪公主生产理应是大喜事,奈何不足月生产,对母亲与孩儿来说都是险象环生,难免脸色慌张。“已经派人去请了,老夫人就请了长安城里有名的大夫随诊,最出名的稳婆接生,只是这天降贵子才满七月,公主身子骨矜贵,怕是有一番磨难要受。”

纪忘川不给好脸色,满色怨气,平生最延误满口雌黄的狗腿奴才,这剪秋过去陪着芙仪没少欺负琳琅,他自然见到这老奴的脸就是一阵火气。“既这么凶险,你便好生陪着,来我这里作甚!”

剪秋跪在纪忘川跟前,硬着头皮,言之凿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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