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阳对于克劳狄斯的这个角色的分析非常到位了。”
导演高云深第一次给出了肯定的评价,朝董晓阳赞许地点点头,道:“翻拍经典就是这样,不能闭门造车,不能凭空想象。”
“有这么多的前辈大师、老一辈的艺术家曾经诠释过这个角色,我们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分析?”
“别人是怎么演的,业界是怎么评价的、观众是怎么反馈的,你得先把这些东西吃透了,研究明白了,才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罢,他转头示意了一位周围的其他演员,道:“继续,下一位。”
等高云深评价完,饰演国王克劳狄斯的b角演员支吾了半天,才简单讲了讲在前人这么多版本的基础上,他是如何辩证理解克劳狄斯这个角色的。
然而跟董晓阳的有理有据、娓娓道来比起来,他的这些阐述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而且辩证来、辩证去,也没有抓住一个鲜明的人物基调来,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打算要演一个怎样的国王。
周围人既不逼迫,也不取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如同是公开处刑。
克劳狄斯的b角演员尴尬得简直要用脚指头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
“来,下一个。”
导演高云深的目光没有在刚才那个演员的身上多停留一秒钟,就紧接着看向了许臻,道:“许臻,你来说说。”
场中其他演员们的目光也随之朝许臻的方向照了过去。
许臻毫不怯场,放下了手中的剧本,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
——该我上场了!
说实话,刚刚董晓阳的讲述让他感觉收获颇丰。
他拿到这个剧本才三天的时间,只来得及把几个经典版本的《哈姆雷特》简单看一遍,远没有董晓阳了解得这么透彻、全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虽然有点夸张,但绝对超过了自己认认真真准备一个月的程度。
所以,他这时候不仅没有因为董晓阳的充分准备而亚历山大,反倒感觉收获颇丰。
而此时,董晓阳也仰头朝对面的许臻望了过去,打算听听他在自己的“抛砖引玉”之后还能再说出点什么来。
你打算讲什么?
是顺着我的话头继续往下说,还是能另辟蹊径、找到别的角度?
“关于各个版本的国王克劳狄斯,董晓阳学长刚才已经分析得非常全面了,”许臻沉吟了片刻,道,“我个人认为,综特征等各方面的因素,有四个版本的克劳狄斯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
“分别是倪国红老师的版本、乔昂老师的版本、徐仲贤老师的版本,以及贺峰老师的版本。”
高云深不打断他,安安静静地往下继续听着。
许臻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他既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也没有做过充分的准备。
他只能是站在一个学生的角度,对上述几位大师的表演进行简单的鉴赏。
至于鉴赏的方法……
“以第一幕第一场,国王克劳德斯在迎娶寡嫂的婚礼上的独白为例,倪国红老师用的是荒诞派的表现方法,声调相对高昂,语速也相对较快。”
许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面色忽而一暗,以悲痛的语气沉声道:“我亲爱的王兄刚去世不久,我们理应悲痛,王国上下也理应表示哀悼。”
“但理智与情感的交战促使我们,既要以清醒的悲哀来纪念他,又不能置自身于不顾。”
说到此处,他眼中的沉重之色忽然缓和,面上的阴云一扫而空,春风得意地道:“所以,我已与我旧日的长嫂结为夫妇。”
“真是悲喜交加。殡葬中响起了喜乐声,婚礼上还缭绕着挽歌的余音……”
高云深蓦地抬起了头来。
说演就演?直接实战教学?
而且演得……妙啊!
是那个味!
许臻简单地念了两句台词,便收起了方才的状态,道:“这样的滑稽的表现手法,将克劳狄斯演绎成了一个丑角。”
“我们在观看这部剧的时候,感受到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讽刺。”
“这种表演方式固然是非常高级的,但必须要考虑到全剧的氛围,不能乱用。”
说着,他微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相对来说,乔昂老师的克劳狄斯就比较传统。”
“他演绎的克劳狄斯在刚出场时,戴着冠冕,穿着华服,对在场的众位大臣慷慨陈词,就如同是人们心目中国王的模样。”
说话间,许臻的状态再度转变,气势忽地拔高,变得沉稳大气,岿然如山。
他带着符合众人期待的沉痛哀思,声音低沉有力地道:“先兄驾崩未久,举国上下依旧笼罩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但值此内忧外患之际,我们更加要振作精神,以理智战胜情感,不忘自己的天职。”
“……”
同样的一番话,许臻此时换了个语气来说,所表达的意境与方才截然不同。
单看这么一幕,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一丁点儿反派的气息,反倒像是个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王国领袖,极具个人魅力。
这时候,高云深已经彻底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专注地看起了许臻的表演。
念完这一段台词,许臻又继续道:“徐仲贤老师的表演方法又不相同。”
“他演绎的克劳狄斯是内敛的,纠结的,他身上的矛盾感贯穿了全剧始终。”
“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