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候车厅里的人声越来越小,以至于外面的雨声听上去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些满面沧桑的乘客们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听着耳边依稀可辨的经文,只觉心情逐渐安宁,方才发现身边有人过世时的不安、惶恐都逐渐烟消云散。
他们不认识这个老人,更不认识这个握着老人的手的年轻僧人。
他们只是觉得,瞧见了这样的一幕,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平日里浮躁、焦虑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宁静。
“或现男子身、或现女人身、或现天龙身、或现神鬼身……利及于人,悉皆度脱……”
周围有几位长者分辨出了许臻念诵的是《地藏经》,也随之小声颂念了起来;
另有一些不懂经文的,则随之低下了头,静静为之默哀。
瞧见这样的氛围,其余人也多半不好意思再这样围观下去,陆续有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等值班员报完警回来,瞧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人群中,一个眉眼清俊的年轻和尚半跪在地上,握着离世老人的手,为他诵经超度,周围另有十余人围在一旁,垂首为之默哀。
值班员瞬间心头一暖。
他手上拿着东西,静静站在外围,等那个和尚念诵完了一段经文,向老人鞠躬离开后,这才走上前去,将一块白色的苫布盖在了老人的身上。
逝者安息,生者节哀。
……
不一会儿,附近的民警及时赶来,履行必要程序后带走了老人的遗体,候车厅中的风波也终于就此告一段落。
经历过这件事后,许臻等三人也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各自拿出剧本来,抓紧时间背诵起了台词。
周围时不时有人好奇地打量着许臻,见他剃着光头,但却穿着常服,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出于敬畏之心,谁也没有上前去打扰,只是默默地对他行注目礼。
这时候,也有人偷偷拍下了刚才那一幕的照片,发给了身边的朋友。
“刚刚发生了一件特别感人的事……”
“老家县城这边的火车站,忽然有一个老人离世了……”
简单讲述了故事背景后,那人将照片也随之发了过去,附道:“这个小师父带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但是感觉这个侧脸好像有点像哪个明星。”
片刻后,朋友回复道:“确实是有点像明星。这或许就是相由心生吧,心地善良的人大概都生得慈眉善目。”
“……”
小县城不大,人们多半都辗转相识。
当天清晨,天还没亮,车站中这一幕的照片就已经流传得颇广,开大车的司机、早餐店的老板、幼儿园的老师、县城的环卫工人……
无数当地人通过口耳相传知道了这件事,也被照片中的这一幕深深打动。
这其中,便有一个中年男人,他刚刚接到警方的通知,说是在县城火车站的候车厅有一位老人猝死,怀疑可能是他的亲人。
中年男人已经通过警方提供的线索,确定了那就是自家老父亲,此时正迷茫又惶恐地朝县城赶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收到了工友发来的一张照片。
中年人看着那张照片,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那个握着老父亲手的年轻和尚,以及周围那些正在默哀的陌生人,忽然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夺眶而出。
中年人将手机放在面前,跪了下来,对着照片中的父亲“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抓起手机,继续向前赶路。
“好人一生平安……”
中年人喃喃念道。
……
早上5点多,持续了大半宿的暴雨终于渐渐停歇。
迎着熹微的晨光,《闯关东》剧组的工作人员总算是开着一辆小巴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山,前往县城火车站去接他们的三位主要演员。
“今天要么就算了吧……”
约莫三个多小时后,总导演张新杰估摸着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无奈地道:“昨天来的那几个现在都在屋里躺尸。”
“梁老师他们仨更是折腾了一天,倒了一趟飞机,三趟火车,还在车站蹲了半宿,今天还开工?”
“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了?”
在他身边,李永斌已经穿上了朱开山的衣服,一边练着拳,一边板着脸道:“不是没人请假吗?”
“昨天来的那几个小年轻,还有正要去接的那几个,不都说今天可以开工吗?”
说话间,他将拳头缓缓向后一收,旋即又“啪”地打了出去,拳风似乎在空气中激起了一道气浪。
他语气平淡地道:“年轻人,要多吃些苦头。”
“这个剧组里养不了娇气的人,以后的日子还有得受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总导演张新杰听到这番话,也是有些为难。
李永斌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闯关东》剧组的多数场景都要在外景地拍摄,从大山大河到林场雪原,从山沟挖矿到放排伐木,很多镜头该如何展现出来,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想好。
可以预见得到,未来这小半年的时间必然会无比辛苦。
但是……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先把马儿喂饱了,然后再使劲抽鞭子让它跑吗?
这要是一上来就直接马力全开,万一半路上崩了怎么办?
这个年代不比上世纪拍《西游》《三国》那会儿,可不能半道上换人啊!
“老李,你先别急着上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