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传武拿出这两锭金元宝来,刚才还唯唯诺诺、呼天抢地的朱传文,一下子眼睛就亮了。
“我的娘啊,金元宝!”
传文伸出手便要去抓,叫道:“这,这能换多少袋粮食啊?”
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捧到金元宝一下,一旁的娘就一巴掌抽在了他手背上,叫道:“不知死活!”
她扭头瞪着传武,又气又怒地道:“你这是要给咱家惹来杀身之祸呀!”
“砰!”
话音未落,破旧的屋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刚刚抢了粮食离去的马匪去而复返。这群人瞧见桌上的金元宝,顿时拔出了腰间的大刀,怒不可遏地吼道:“敢抢爷们儿的财,找死!”
传武见状,立即便要起身,却被娘一把给摁了回去,拽到了自己身后。
“各位好汉!”
她直视着面前的一帮马匪,声音颤抖却坚定地道:“金子您拿回去,我老婆教子无方,坏了你们道上的规矩,你们杀了我抵命吧!”
“娘!”
一听这话,她身后的朱传武“腾”地便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叫道:“金子是我拿的!”
“你们要杀要剐,冲我来!”
屋里的几个汉子扭头看向为首的一人,狠声道:“大哥,做了这小子!”
而为首的汉子却不答话。
他深深看了传武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唰。”
为首的马匪还刀入鞘,伸手抓起桌上的两锭金元宝,揣进怀里,语气轻松地道:“拉倒吧。”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传武的肩膀,笑道:“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将来是个人物!”
说罢,这人便领着一群手下转身扬长而去。
“吱呀——吱呀——”
片刻后,人去屋空,夜风吹着朱家小院破旧的木板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娘四个对着空空如也的米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娘……”
过了许久,传文才带着哭腔道:“粮食没有了,这亲还娶吗?”
娘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传文,许久不言。
……
看到这里,工作室中的陈薇盯着电视机的屏幕,两只手已经彻底离开了笔记本的键盘。
节奏太快了。
从一家人四处借米去娶媳妇儿,到半夜遭遇马匪把米抢走,再到传武反抢了马匪的金子、而后马匪杀了个回马枪……
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倘若放在节奏拖沓的电视剧里,恐怕一集都交待不完。
然而陈薇抬头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7点41分。
也就是说,电视剧从开播到现在,连带着片头曲和背景介绍,满打满算才刚刚过去了6分钟。
短短6分钟,居然演了这么多故事……
条理分明、丝毫不乱,并且在讲故事的同时,还清楚生动地渲染出了当时民不聊生的时代背景,邻里相依为命的社会生态,以及鲁中一带兵匪肆虐的时代背景。
甚至,寥寥数言,朱家一家四口的人设也立得清清楚楚。
懦弱的老大,倔强的老二,伶俐的老三,以及他们不卑不亢、外柔内刚的娘,皆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薇不禁有些咋舌。
——这是什么神仙剧本?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孙满堂这份功力,真不愧为玉兰奖的评审团主席!
短短六分钟,堪称是年代剧教科书级的开篇!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部剧令人惊艳的远远不止这个6分钟的开头。
屏幕中,故事继续向后进行。
第二天一早,传文娘亲自带着孩子去了谭家,说明自己家夜里遭了马匪,实在是凑不出粮食了,问能不能打张欠条,先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然而谭家人死活就是不肯,堵着门不让他们进。
更有甚者,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她们家那个四年不见音信的丈夫朱开山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有人亲眼看见朱开山在菜市口被处决,脑袋都挂在了京城前门楼子上。
传武娘听到这番话,急火攻心,当场便瘫倒在了地上。
粮食被马匪抢走了,亲娶不成了,丈夫生死未卜……
一重重的重压终于压垮了这个受尽苦难的母亲,令她一度想要寻死。
然而,就在朱家四口人陷入绝望的时候,转机却忽然出现:
当天夜里,一个跟着朱开山一起闯关东的兄弟忽然找到他们,给他们带来了一封信、以及一袋山货。
这人说朱开山还平安无事,并且已经在东北站稳了脚跟,请他们娘四个过去找他。
霎时间,剧情峰回路转。
大叔抖开麻袋,“哗啦”一声,核桃、松子、榛子等各类山货铺了一炕。
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哥仨顿时傻了眼,七手八脚地上炕去往怀里捞山货,眼睛里闪着光芒。
“关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半夜,传武躺在炕上,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传杰来了精神,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显摆道:“嘿,你没听闯关东回来的人说?”
“那可是个宝地,棒打狍子瓢舀鱼,人参貂皮乌拉草,到处都是老林子,土地肥得攥一把都流油!”
“……”
一家四口兴致勃勃地唠了半宿,对闯关东充满了向往。
第二天一早,娘便把家里剩下玉米面都摊成了煎饼,收拾起简单的行囊,领着三个孩子离了家。
一行人走到山边,娘扭过头去,看着他们山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