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郎二话没说,立即将刚抱起来的铁心兰又放回到了石榻上。
花无缺嘴唇轻启,低喝道:“滚!”
江玉郎一愣,旋即如蒙大赦,连个屁都没敢放,立即低着头、弓着身,步伐踉跄地从石室中跑了出去。
此时,场边的楚导演微微坐直了身体,将胳膊杵在了放着监视器的案台上。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镜头下的许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演?
按照剧本,花无缺的台词只有寥寥数句,动作上的提示也非常之少。
但实际上,他这段戏的心态波动之复杂、情绪起伏之巨大,却堪称是全书之最。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无缺公子,在这一段前所未有地“发疯”了。
但这种疯,却像是雪山崩塌之后的滔天白浪,而不是山间大雨后的泥石流。
这个度怎么把握?
相当微妙。
此时,片场中,铁心兰忽然见到花无缺来了,她这时候的心情应该是非常复杂的。
绝处逢生的欣喜,得到依靠后的委屈,对自己曾经伤害过花无缺的愧疚,以及对花无缺依旧肯来救她的感动……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作了——
嚎啕痛哭。
楚枭雄的嘴角抽了抽。
我面巾纸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算了,管不了,带不动!
楚枭雄索性扭头不去看她,转而看向了另一个机位下的花无缺。
然而这一看,他却怔住了。
花无缺这时候正在缓步朝铁心兰走去。
但,此时的无缺公子却没了平日里挺拔如松的模样,他的上半身不自然地微微佝偻着,脚步虚浮无力。
只走了几步,他就又停了下来,伸手偷偷扶住了旁边的墙壁,微不可及地喘息了一下。
楚枭雄但觉心脏猛地揪紧。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那道单薄的身影,似乎担心对方下一秒真的会不小心跌倒。
——如此细腻的肢体语言!
感染力之强,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许真是真的擅长病态表演,还是今天的状态特别好?
这份表现力,可比他刚进组时的时候强出太多了!
而此时,片场中。
“当啷。”
一声轻响,花无缺甩手将一柄短刀扔在了铁心兰所在的石塌上。
正委屈得呜呜哭的铁心兰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那把短刀,又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花无缺。
在她的视角下,花无缺白衣如雪,负手而立,石室中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侧脸,这一幕美得像是一幅画。
而此时,这位画中的公子正站在数米之外,神情冷漠,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自己。
这一刹那,原本一直在硬背台词的铁心兰突然感受到了真实的心痛。
这个人曾经对自己那么好。
无微不至的照顾,毫无理由的偏袒,尽心竭力的保护……
他的目光仿佛天生就是柔和的,看向自己时,眉梢眼角都是笑。
而如今……
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比陌生人还要远。
铁心兰低下头去,抿着嘴,没有吭声。
她默默朝那把短刀蹭了过去,背着身,艰难地抓起刀柄,开始一点一点地割着缚在手腕上的麻绳。
场边,楚导演瞧见这一幕,嘴巴微张。
——铁心兰这段演得蛮好的嘛!
虽然称不上有多精妙,但绝对在水准以上。
完全不像方才第一场戏时那样蹩脚。
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花无缺在带戏?
“哈哈哈哈哈……”
楚导演还没来得及再细看一下铁心兰的表演,一阵熟悉的笑声就在片场中再次响了起来。
——江玉郎去而复返!
场外,楚枭雄兴奋莫名。
开始了!
最精彩的部分马上就要来了!
江玉郎上下打量着花无缺,猖狂笑道:“花无缺,你吓唬不了我!”
“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被白山君夫妻所伤,已是连一分武功都使不出来了!”
“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他嘴上这样说,脚步却仍远远绕着花无缺走,一副色厉内荏的怂包模样。
花无缺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本不想杀你,你为何要自寻死路?”
江玉郎仰天大笑,嚣张叫道:“我就是要自寻死路!”
“我不光要死,还要在你面前,死在你心上人身上!”
“你来杀我呀?”
说着,他快步朝铁心兰的方向走了过去。
铁心兰难以置信地向后一缩,叫道:“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江玉郎满脸兴奋地叫道,“难道花公子还敢对我怎样?”
“我只当今天能尝一尝小鱼儿与花无缺的女人是什么滋味,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幸请到花无缺来‘观礼’!”
“哈哈,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场边,楚导演看着这段表演,兴奋得几乎浑身战栗。
——太贱了!
丁雪松的这段表演简直贱到炸裂!
楚枭雄当了20多年的导演,单就惹人愤怒这点来说,他一时间甚至想不起来有哪段能超越得了刚才的那一幕。
他立即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许真。
怎么样,你打算如何接招?
如果单单是怒发冲冠的话,可拼不过这样的丁雪松!
这时候,场中的花无缺动了。
他凝视着江玉郎的眼睛,缓慢却坚定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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