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兰和阿洛同时一震,看向一身白裙飘飘,仙气十足的少女。
少女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同样漆黑的双眸澄澈而平静,那平静之下,似乎映不进任何东西,像极了冰冷无情的神明,无愧她风雪之神的名号。
神明的怒火是凡人承受不起的。
而她侍奉的殿下受到了这个王城的首领的冒犯,理应生气。
想到这里,爱兰低下头,屈膝跪在地上,右手手指并拢,轻放在心口前,无比虔诚:“殿下,国王冒犯了您,他理应承受您的怒火。您是至高纯洁的神明,怎会成为堕神?请您不要贬低自己。”
这句话倒是中听。
晏歌原本想要直接降下冰雪将整座王城都冰封起来的念头一转,改注意了。
“你说得对。他既然冒犯了吾,就理应受到神罚。”
晏歌嘴角微微扬起,话里打了个太极。
她没有说是作为神明,还是堕神,来惩罚王城。
晏歌伸出手,纤细的指尖在虚空轻轻一点,空气中荡开无形的涟漪。
屋内的温度骤降,零星闪烁的小雪花儿出现在屋内,星星点点飘落在地面。
阿洛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小雪花儿落在地上几秒后,就变为了粒子,逸散在空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神明的力量。
噢,把他变干净这个不算在内。
风雪神力在半空轮转,一只通体雪白的长笛凝现在手边。
它的外层仿佛糊了一层冰上去,从侧面横看过去,并非是如玉般平整光洁,而是凹凸不平,仿佛是粗心雕刻的冰雕。
晏歌微垂着眼,漆黑的眸子里映着那根长笛。
下一秒,晏歌指尖轻轻点在那根仿佛是造假般的冰雕长笛上。
随着指尖的接触,尘封的外壳裂开细碎的纹路,镀冰的外层如破碎的玻璃般纷纷剥落,露出了墨玉般的笛身。
接着,冰雪的痕迹顺着笛身蔓延而上,凝成湛蓝的雪花纹章。
这是风雪之神的伴生武器,雪笛。
与想象中的长弓等等不同,因为晏歌不喜欢麻烦,所以才演化为了比较风雅的长笛。
她不喜欢纯粹的白,极致的黑又与风雪之神的名号颜色不符,最终,神器循着晏歌的想法,既是晏歌喜欢的黑,又带着风雪独有的白与雪花。
晏歌指尖抬高了些,五指虚虚一握O顺さ闹讣庾了个花,最后被牢牢实实地握在了手上。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冰凉的笛身,余光瞥见旁边一眨不眨盯着她看的阿洛,目光微动:
“阿洛,是吧?”
被突然点名的阿洛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是,是的,雪神殿下。”
又被叫雪神,晏歌纠正道:“吾说过了,吾为风雪之神,并非雪神。”
雪神和风雪之神,差别还是有的。
这可不能叫错了。
阿洛“啊”了一声,低头道着歉:“抱歉,殿下。”
他看呆了,都忘了晏歌说过她是风雪之神,不只是雪神。
“啧。”
阿洛脑海里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又开始冒头了。
低着头的阿洛飞快皱了下眉。
“阿洛,你在这里还有亲人么?”晏歌淡淡问道。
阿洛就着低低的视线摇头:“没有,殿下。”
在贫民窟出生的孩子,要么就是真正的贫民,要么就是奴隶出身。
这两种,一旦有新生的孩子出生后,母亲一方都是直接将其丢弃,任其自生自灭,又或者是直接卖给奴隶主。
奴隶主在养大这些孩子后,会把他们按照士兵的条件严格生长,成为未来的一名被金钱交易走的士兵。
若是遇到心软些的母亲,还会咬咬牙,强行把孩子带大一点,实在带不动了才丢弃。
阿洛就属于是第三种,自小被母亲咬牙带大,后来实在带不动了,打算将阿洛卖给奴隶主来换取一些食物的时候,他的母亲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阿洛逃走了。
他逃离了成为奴隶和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的命运,成了一个每天为了食物在贫民窟艰难挣扎求生的小乞丐。
运气不错的他遇到了老年的爱兰。
爱兰早年丧偶,子女们又都在战争中牺牲,就连小孙子,也被一群蛮横的士兵们摔死。
一家子除了她,无一幸免。
遇到阿洛的时候,爱兰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早夭的孙子一样,起了怜爱之心。
“吾若是毁灭这里,你要阻止吾吗?”晏歌看着他。
阿洛瞳孔一缩,抿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些。
“不会。”
小声却清晰的两个字从他唇中溢出。
同时,他脑子里的那道声音更大了些,张口就是嘲讽:
‘神明啊,总是高高在上的。他们都是随着自己的意愿,想毁灭便毁灭,将其他生命视为棋子,肆意在掌心玩《弄。’
‘虽然她问你要不要阻止,但你阻止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还不是照样毁灭?’
‘神明......呵,与堕神又有什么区别?’
阿洛抿抿唇,并没有如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一样跟着他的思维走,而是冷静地反驳道:
‘我为什么要阻止呢?这个城里,除了爱兰婆婆以外,还有谁是真心对待我的吗?’
“......”
那个声音噎住了。
事实的确如此。
整座王城里,在乎阿洛这个又脏又瘦的小乞丐的人,只有一个爱兰而已。
冷漠一些,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