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栾离开去寻高公公时,她蓦然回首,八月秋高风怒号,那萧瑟的秋风从她裙裾间拂过,青丝乱舞,眉间七分不忍,三分愧疚。
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人能够掌握东宫外的一切,而她能够掌握这人的心思。
兵书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最致命的弱点,往往来自于最熟悉的人。
她这一招,攻心。
……
“此事有些鲁莽了。”
当高栾寻到高公公时,他沉思了良久,这才沉声道。
高栾点点头,也觉得此事过于残忍,沉默片刻这才道:“殿下有了想同归于尽的心思,若能让殿下活着也是极好的。”
这些年殿下过得太苦了,他望着殿下独自一人熬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春去秋来。
若是就这般撒手人寰了,殿下这一生也太苦了。
“苗豆芽说得对,只要暂时让殿下活下去也是好的,往后就算是殿下知道真相了,到那时儿女齐全了,也会放下了的。”高栾郑重的抬起头来。
高公公是个老腊肉了,为人处世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那宫女他也暗中观察过,倒的确信得过的,深思熟虑之后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知会那丫头一声,到时候我会配合她的。”
高栾喜上眉梢的拱了拱手,“多谢义父。”
高公公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他一些事情这才离开的。
如今朝局不稳,若是殿下能够拿到太后手中的一半虎符,如此一来那最起码多了一份胜算的。
这商洽的江山,怕又是要改朝换代了。
高公公面色凝重的挥舞着手中的拂尘,猫着腰离开了这座假山。
而东宫的这处,孟妤得到高栾的回话,将时间卡得刚刚好之时这才伺候公孙行止更衣的。
“阿妤,”他垂眸浅笑,“本宫很开心。”
这是他十多年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孟妤给他系腰带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异样很快消散,莞尔而笑,“殿下开心便好。”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本宫不怪她了。”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孟妤的心脏骤然收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一点也不坏,若是在太平盛世,若他还是那个太子,必定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储君,文韬武略,受百官朝拜。
压抑住心中的艰难,孟妤随着他去了未央宫。
灯火阑珊,树荫斑斓,秋月悬挂苍穹,身侧是来来往往的宫人,遇见他时敷衍了事的行礼,三人都习以为常了。
那一袭红衣彰显了他的心情,衣袂飘飘,似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玉楼……”
“玉楼人呢?”
他们人还没进去呢!未央宫的琼花殿内就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呻吟了,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消散一般。
此刻的琼花殿内站满了不少的人,除去几位皇子以外,还有几个公主。
那一直被关押的大皇子也难得的被放出来了。
瞧见那一抹红衣时众人纷纷回过头,齐刷刷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起身周到的给他行礼。
公孙行止的到来有些让人诧异,毕竟自太后病重期间他一直都未曾出现的,今夜前来莫不是…
“都起来吧!”公孙行止面色平静的开口道,“时长不”
众人起身,默契的给他腾出一条路来,“时辰不早了,都先回去吧!”
人群中,公孙则,公孙离,公孙胜,以及公孙瑾都默契的看向他。
最终也不得不拱手离去。
他们也来了许久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而那几个公主自然是也不敢多做停留的,唯独高公公这个重要人物还在场。
“玉楼……玉楼。”
紫檀木床上,轻纱帷幔卷起,里面的人动了动嘴唇发出艰涩的声音,也不知多久未曾进水了,声音难听得如同枯木断裂一般。
他上前站在床边,那漆黑的眸子上波澜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恍如一滩死水一样静静的望着她。
太后吓坏了,惊悚的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神色,她见过的,当年,当年她那个儿子死的时候便是这般看着她的。
还有他的母后。
公孙行止生得好看,和他的母后一样,有着一双好看的眸子,笑时能融化冰雪,怒时能千里冰封。
“玉楼……玉楼,别这般看着哀家,”太后颤抖着身子哆哆嗦嗦的指着他,那眼神中都是恐惧,无助的落泪,白发披散着,瞧着可怜极了,“玉楼,玉楼……哀家对不起你。”
他垂眸,眼中依旧无波澜,只是静静的瞧着她,外头的月光冷冷清清,屋内的蜡烛微弱的光芒摇曳着,只听见他那清冽的声音响起。
“本不想来的,你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害死了父皇母后,皇奶奶,是你害得玉楼家破人亡的。”
“本想着让你死不瞑目的……”
孟妤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灯火交缠,他的每一个字都平淡如水,可偏偏让她潸然泪下。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借着光,轻触他的影子。
高公公看着这一幕皱眉,忍不住的多看了孟妤几眼。
“玉楼……”太后动了动身子,无助的摇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将手中的那只小老虎鞋子递给他,“哀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父皇……更加对不起瑶瑶。”
“这东西,哀家还给你。”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