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阁老表情复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一瞬间有些失望,负手而立的侧过身去,语气颇为不善,“是你告诉老夫想要离开皇宫,不给殿下拖后腿的,可临了又突然变卦,你到底是何居心?”
他倒是没想到,这人摇身一变,成了房云翼的表妹。
萧柏文亦是有些诧异的,瞧着面前的女子有些云里雾里的。
这就是父亲一直挂在嘴边的宫女?
太子殿下身侧之人?
也是唯一一个从东宫活着离开的人。
“所以孟妤来请罪了,”面对他的反应孟妤显得很是镇定,直挺挺的抬起头来,态度谦和有礼,“阁老生气,是孟妤的的错,不该言而无信,可事关殿下,孟妤不得已而为之。”
“胡言乱语,”萧阁老气得吹胡子瞪眼,那有些貌似黑旋风一般的脸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怒目而视,呵斥道:“你是在为了一己私欲,留下来祸害殿下。”
“萧阁老倒是大义凛然,忠心耿耿,那这十多年您又在何处?”孟妤提着裙摆起身,不卑不亢的望着他,言语犀利,“殿下在东宫无数次死里逃生,被人欺辱,被朝臣戏弄,被皇子戏耍,被黎民百姓说三道四的时候,您在哪里?”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震聋发聩,愣是让堂堂的萧阁老,天不怕,地不怕的萧阁老,一下子没了气势。
就连刚刚才还与父亲争辩的萧柏文都惊呆了,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们口口声声倒是为了殿下,一个个都说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纪老将军也是这般说的,可这数十年,陪在殿下身边的却只有一个高栾。”
“萧阁老又凭什么在此居高临下的指责孟妤呢?”她咬了咬牙,声音都在颤抖,每一句话都是质问。
“因为你们不敢,萧阁老又觉得自己能够活到现在,未曾被皇上剥削靠着的人是谁?”
“是东宫孤立无援的殿下,而不是您这个阁老的虚名。”
作为一个律师,她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打击对方,最能让对手的气势减弱。
萧阁老被气得发抖,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说得句句属实。
这十多年来,他们看似一直在保护着殿下,可实际上什么都没做,只是靠着嘴上功夫罢了。
仰仗着的无非就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若太子殿下不在了,他们这些人哪里还能苟延残喘。
“孟妤是为了一己私欲留下来,可至少,孟妤不会将殿下丢在那冷冰冰的东宫,独自一个人。”她红了眼眶,苦笑一声。
萧阁老许久不语,书房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姑娘……”萧柏文努力的找回自己的思绪,好半天这才憋了两个字道:“父亲也只是担忧殿下,姑娘不必这般激动。”
这太子殿下身侧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虎。
这姑娘如此牙尖嘴利的,愣是将父亲说得哑口无言。
他还从未见过父亲吃瘪呢!
如今居然栽倒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怕是一年半载都过不去了。
“所以你是来质问老夫的,并非是来请罪的?”萧阁老冷哼一声,不肯面对那些过往,只得岔开话题。
孟妤站在那毯子上,外头的光线射了进来,脸上晦暗不明,她弯了弯嘴角,轻描淡写的道:“总要为殿下讨回些利息才是。”
“此事的确是孟妤不对,孟妤刚刚也赔罪了,至于阁老接不接受,那是阁老的事情。”
萧柏文嘴角扯了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有些忍俊不禁,但又得忍耐着。
萧阁老扫了她一眼道:“老夫怎会和你一个小女娃计较。”
孟妤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孟妤有些事情想和萧阁老打听。”
萧阁老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没好气的道:“滚出去。”
萧柏文尴尬的朝着她拱了拱手。
孟妤微微颔首回应。
人一走,整个书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的。
萧阁老一把年纪了,脾气却依旧火爆的,又是一个性情中人,此番被一丫头子数落,心中自是不大痛快的。
但是不痛快之后,又觉得无伤大雅。
“你想问些什么?”萧阁老撩起衣袍坐下,闷闷不乐的问道。
“想和阁老打听打听,关于殿下的事情,还有一些朝中的局势。”她说得简单粗暴。
萧阁老迟疑了片刻,最终未曾有所隐瞒,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孟妤自始至终未曾坐下,直勾勾的盯着他。
二人就这么聊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事情告了一段落,却只是叙述了三分之一而已,她身子有些僵硬,脚像生了根,难以拨动。
“殿下的处境,你也看到了,想要重新颠覆商洽的江山,自是不容易的,可只要殿下想要那个位置,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萧阁老说得热血沸腾,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展拳脚了一般。
孟妤攥紧了双手,笑得有些艰难的道:“倒也不用萧阁老赴汤蹈火,只是有几件事情需要萧阁老帮衬一二。”
“殿下在东宫多有不便,很多事情没法顾及,但是如今孟妤在宫外,很多事情也可以了解得全面一些,希望萧阁老可以帮孟妤来一招放长线,钓大鱼。”
“你想钓谁?”萧阁老来了兴趣,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须。
“怀王,公孙怀桦。”她一字一句的道。
“孟妤没记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