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另一块。
“你看这句,‘江南花满枝’,出自孟云卿的《寒食》,全句为‘二月江南花满枝,他乡寒食远堪悲。’”
“以及你移动的那块。全句为‘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吟诗时,周堇情不自禁的晃脑袋,有种书生气:“为什么这些石砖只截取了部分文字呢?”
裴戈不以为意地说:“石砖不大,也有可能是篇幅所限啊,全部刻完工匠多费工夫。”
“不,我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周堇嘴里嘀咕着诗句,陷入思考。
文化人太轴了。裴戈腹诽。
既然无法从上面走,就只能在地上打个洞,看能不能挖出去。
有这功夫,还不如老老实实卡在这儿等天明呢。
正在裴戈思绪放飞的时候,周堇那边忽然有了动静,又有一块青石砖缩回原处,腾出了空间。
“咦,你成功啦?”裴戈喜道。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实很简单!”
周堇哈哈大笑,当着裴戈的面,接连轻拍石砖表面。
被他触碰过后的石头,像得到无声命令般纷纷归位。
一时间,周堇的活动空间变大了,他不再被卡住,能够很轻易地走到裴戈面前。
“你是怎么拍回去的?”
裴戈能看得出,他完全没用劲儿。
之前花大力气也无法挪动分毫的石砖,现在都变“老实”了。
周堇蹲下来,观察卡住裴戈腿部的石砖。
“解开机关的方法,和上面的诗词有关。比如这块篆刻的是‘老骥伏枥’。”
说到这儿,他自顾自笑了:“不好意思,你这块我解不了。”
裴戈瞠目咋舌:“为什么解不了?大哥,你这么有文化,给点力呀!”
“因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呀!诗句里缺失的部分,都含有数字,只要以相应的数字拍击石砖,就能让它归位。”
裴戈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碰一下‘白鹭上青天’就松动了,因为它的数字是1!”
她随后囧道:“同样的道理,想移动我脚边的石砖,至少得拍1000下?”
“正是如此,很简单吧?”
周堇笑容可掬,看得出他对诗词方面非常有兴趣,基本能信手拈来。
“总比‘同此共昌延’好,上一句是‘愿言将亿兆’,把手拍烂掉估计都收不回来!”
即便有些石砖动不了,只要把周围的石砖全部归位,周堇还是帮裴戈解了围。
熟能生巧,他自觉地充当开路先锋,在不同的石砖上拍来拍去。
“十日春寒不出门,10下。”
“干戈寥落四周星,4下。”
“六宫粉黛无颜色,6下。”
……
石砖纷纷撤回,哪里还有当初冥顽不灵的样子?
宽窄巷子非同凡响,一路走,还能一路进行文学熏陶,布置机关的人有心了。
周堇吟诗时气宇轩昂,配合抑扬顿挫,拍击相当笃定,持续高能“开疆拓土”,将背影都带帅了几分。
裴戈紧跟其后,根本不用动脑。
当然了,她就算动脑也不知道,她压根没上过学。
千古名句在脑中闪过,周堇心潮澎湃,感触良多。
遥想当年,他高中状元,披上大红袍,骑金鞍红鬃马游街。
何其风光肆意,英姿勃发!
众人前呼后拥,旗鼓开路,鲜花、香娟、欢呼将他包裹。
人生的高光时刻,他想,万贯家财的路走不通,那就苦读圣贤书,开宗立派,这次一定能成功!
马蹄轻踏。
妻子跪在他行进的路上。
确切的说,是前妻。
她荣华不再,满脸哀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阿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负你。”
“阿堇,我已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你大人有大量,重新接纳我吧。”
“阿堇,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余生定当偿还。”
她声嘶力竭,重重磕头,一下,两下,三下……最终淹没在众人的唾弃和指责当中。
“dàng_fù!你还有脸出现在周郎面前?!”
“你现在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滚吧!”
“没脸没皮的**,我去丽春苑都不会选你!”
周堇的心,滑落谷底。
他跳下马。
岁月能风干一切……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8下。好了。”
周堇很快调整过来,解开最后一块挡路石,脸上重复笑容。
他们离开宽窄巷子,来到更为宽阔的街面。
鳞次栉比的商铺一字排开,旗幌摇曳,有餐馆,有旅店,有服装店……终于有点玩家市场的样子。
时间太晚,街上无人,只有旅店的灯还亮着。
裴戈清楚地看到了它的招牌,心神不由得放松。
神奇的是,当他们通过宽窄巷子后,剩余的石砖也回到原处,仿佛闹剧从未发生过。
裴戈和周堇相视一笑,大步朝旅店走去。
“老板,给我最好的房间。”周堇非常阔气,把卡往前台一拍。
老板接了他的卡,表现得特别恭敬,脸上笑满褶子,搓着小手点头哈腰:“好的,请您放心,我们会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
裴戈暗自奇怪,老板过于谄媚,难不成店里生意不好?
周堇将外套丢给服务生,大咧咧地往里走,忽然驻足,回头指裴戈,道:“给他开间普通单人房,再请一名大夫过来。”
裴戈:……
有钱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