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世代务农,能以寒门起家,创下好大一番事业,纵然事败,也曾称王建制、青史留名,他赵无极又为何不能?
想到自己的雄心壮志、日后的宏图伟业,赵无极更是不愿招惹高深莫测的倪昆,甚至都没有在宇文化及跟前上眼药,提都没提倪昆一句。
而倪昆等人,在宇文化及现身之后,也不急着走了,退到宴场边缘,与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们混在一起,继续看着事态进展,要瞧瞧宇文化及接下来会如何操作。
“陛下……”
宇文化及放下大戟,手按佩剑,携众将来到龙台之下,对着龙台之上,杨广尸身单膝跪下,神色哀戚,声线哽咽地说道:
“臣等无奈,行此下策,但……大隋社稷风雨飘摇、危在旦夕,为保大隋江山,臣等不得不干冒天下之大不违!”
见宇文化及如此惺惺作态,寇仲冷哼一声,低语:“虚伪,无耻!”
徐子陵亦紧握双拳,盯着宇文化及恨声唾弃:“卑鄙小人!”
宇文化及接着说道:
“臣等行此逆举,不为自身荣华,但为天下百姓,为大隋社稷!
“陛下放心,陛下大行之后,臣等当在宗室之中,择一贤良,继承君位,扶保新君,重整山河!”
宇文化及当然不会迫不及待的篡位。
他已经和众将商量好了,将拥立与他弟弟宇文智及交往密切的秦王杨浩继位,自领大丞相,通过秦王杨浩控制朝廷。
等到时机成熟,德行浅薄的隋帝杨浩,自然要乖乖“禅让”,把帝位让给他“德高望重”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剖析心迹,口口声声为了天下苍生、大隋社稷,既是说给众王公大臣听,也是说给被挟裹着参与兵变的骁果将士听。
至于是否存有一丝愧意,想用这番话坚定自己的意志,安抚自己的良心,那就说不清楚了。
正说时,突然,龙台之上,传来一声轻叹。
这一声叹息,似蕴含着无尽的惘然怅惆,又似有着某种大梦初醒的恍然快意。
这一声叹息,音量不大,却偏偏传遍了偌大宴场的每一个角落,于现场数千人每个人的耳畔清晰的响起。
这一声叹息,又似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感染力。所有人听到这一声叹息后,皆不由自主面露惘然,心生惆怅,偏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恍然快意,悄然弥漫心头。
听到这一声叹息,正看着好戏的倪昆霍地抬首,面露惊讶,看向龙台。
祝玉妍、婠婠、白清儿、闻采婷亦眼神震惊,仰望龙台。
寇仲浑身一个激灵:“老天爷,诈尸了!”
徐子陵哑然无声,连连摇头。
诸瑟瑟发抖的王公大臣、与宴宾客、宫女太监、后妃宗室……亦都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参与兵变的骁果士卒,众叛军将领,天理教教众脸色剧变,眼露惶恐。
龙台下正自絮絮叨叨的宇文化及,面色蓦地一白,猛抬头看向杨广。
亲手杀了杨广的赵无极,雄躯轰然一震,先天罡气几乎暴走,一脸震惊失措地看向龙台。
怀抱杨广,哀哀哭泣的萧皇后,哭声止歇,以手掩口,瞪大美眸,泪水滚滚滑落之际,又惊又喜地看着杨广。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梦呓般的呓语,自杨广口中发出。
早已死透的尸身之上,悠然坐起一道虚幻的身形。
那虚幻身形与杨广几乎一模一样,只身上穿着青衣素服,凌乱斑白的头发挽作道髻,看着宛若道人。
身形亦未曾走样,仍如杨广年轻时一般瘦削矫健。
下巴上须根斑驳,颇有几分落魄模样。
脸上亦像杨广一样,难掩醉态,眼眸之中,亦是一副大梦初醒、醉眼惺忪模样。
数千人的宴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杨广,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人人神情不一,有惊喜,有恐惧,有慌乱,有痛恨……
赵无极浑身颤抖着,极力控制着自己,方才没有失声大叫出来,内心之中,却反复回荡一个念头:
“尸解仙!这是道家的尸解仙!”
宇文化及更是抖得如同筛糠,脸色白得宛若死人,右手死死按着剑柄,想要拔剑,却浑身肌肉僵硬,根本动弹不了一下。
倪昆则是目不转睛盯着杨广,心中大笑:
“酒剑仙!错不了,这特么就是酒剑仙!”
杨广尸身上坐起的虚影,飞快凝实,转眼之间,便与真人无异。
而杨广尸身,则悄然化去,只剩一袭染血的龙袍,被萧皇后抱在怀中。
杨广呆呆坐在龙座之上,目光茫然地扫视下方,右手本能地探出,抓起一只酒壶,打开壶盖,仰颈痛饮。
看到这一幕,一些人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
“还好,诈尸也好,还魂也罢,终究也还是那个好酒的昏君……”
然而,一壶酒饮罢,杨广突然长笑一声,道声:“好酒!”
眼中惺忪一扫而空,开合之际神光四射,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飘逸如仙,凌厉如剑,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潇洒醉意。
“吾剑何在……”
低语声中,剑鸣声起。
场中所有佩剑之人,无论是佩在腰间的,还是握在掌中的长剑,蓦地不受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