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魁梧的李贤,只穿着单衣,时而仰天长啸,时而在房檐上狂走,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有个胆子大的小厮,已经趁着没人注意的当口,悄悄的找了条路,想爬上房檐。
而李贤,对他们的劝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反而大喝道:“滚开!”
“全都滚!”
“给我去抓鸡!”
“抓鸡!”
他挥舞着手臂,几近疯狂。
“殿下,你这不是为难小的们吗?”
“自从上次斗鸡被圣人训斥了之后,这王府里便一只鸡都没有了,哪里有鸡可抓?”
小厮丫鬟们凑在一起,声声哀求,急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他们有的高声叫喊,企图劝说李贤自己下来。
有的呢,早就已经扑通跪倒,想到李贤最近的所作所为,自觉也是时日无多。
上次不过是斗鸡而已,圣人便勃然大怒,遣散了许多王府的下人。都是平日里陪着李贤玩乐的。
而现在,堂堂沛王殿下,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眼看着就要出现生命危险,从这么高的房檐上跌下来,李贤能安然无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若是断了胳膊断了腿,或者当真害了性命,他们这一伙人都要陪着殉葬。
想想自己未来的命运,那眼泪还不哗哗的,全都是真情实感。
要不然,自己找个墙头,撞上一下子,也算是有个痛快了!
一时之间,清静的王府之中,哀嚎一片,声闻千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沛王李贤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不在人间了呢。
“有!”
“真的有!”
咚的一声,李贤忽然趴下了身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跳脱的样子,完全和以前的沉稳果决不同。
“我梦到了!”
“我真的梦到了!”
“有鸡!”
“鸡在追我,它要勒死我!”
“勒死我!”
“你们听到了没有,都给我去追,去抓!”
“快去!”
“再不去,我杀了你们!”
“殿下息怒,奴婢不敢!”
“奴婢们这就去!”
这人呐,有的时候就是有点反应迟钝,以李贤的状态,哄着他赶紧下来才是真格的。
可这些人呢,反复央求了这么长时间,却一句有用处的都没说出来,白白浪费了时间。
直到李贤威胁他们的性命,他们这才磨磨蹭蹭的去抓鸡。
没有一个人值得相信,全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趴在房檐上的李贤,望着他们慌张忙乱的身影,狂乱的双眼之中,射出了镇定的光芒。
幸好啊!
这王府之中还不算是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
就在他的视线之下,仍然跪着几个小厮奴婢,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全都仰着头,盯着李贤的一举一动。
那眼神之中的关切,是无法作假的。
伤心至极的李贤,终于有了一点安慰,却在气氛稍稍有些缓和之时,那唯一一个胆子够大的小厮,也攀上了房檐。
眼前,便是整个王府的主宰,头号人物,说了算的沛王李贤,面对疯狂的他,虽然小厮的身手很利落却也难免战战兢兢。
脚步亦有些凌乱。
没办法,自己的饭碗,乃至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一个操作不慎,就很有可能把前途全都赔进去。
若不是情势逼到这里,他也不会冒险行事。
这小厮平常在王府里就是胆子最大的,人还特别正直,就在几年前,李贤因为斗鸡事件惹了李治不痛快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和旁人不同的气节。
斗鸡虽然是件小事,但总归是玩物丧志一流。那个时候,许多小厮都陪在李贤身边,哄着他高兴。
可他却独独不去凑这个热闹,还时常劝说李贤收敛一些。也正是因为那个时候直言进谏,他才没有被划入遣散行列,仍然能留在沛王府当差。
而事件发生之后的李贤,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不但把所有的公鸡全都赶走,就连母鸡也未能幸免。
只要一提到鸡字,李贤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寒毛直竖,于是他连鸡蛋也不吃了。
这便可以想见,当奴婢们听到李贤嚷嚷要抓鸡的时候,内心有多么的惶恐了。
这偌大的王府,别说是鸡了,就连一根鸡毛都找不到。
那小厮终于在房檐上站稳,他一直小心翼翼,略微垫着脚,虽然这样会让他在湿滑的瓦片上行走更加困难。
但至少可以保证弄出最小的声响,不至于惊动李贤。
而在他的面前,沛王李贤还在观察房檐下跪着的人,从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之中分析他们对自己是忠还是奸。
他的注意力全然都投入到了那里,周围的动静,并不能使之分散。
正给了小厮可乘之机,只见他一个健步冲上去,说着就抱住了李贤的粗腰。
精明无匹的李贤,压根没想到身后还会出现人,这边还打算继续装疯呢,却发现腰间忽然被人攥紧。
“你干什么!”
他怒目圆瞪,叫骂的话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那小厮不躲不闪,就任凭他这样瞪着,实打实说道:“殿下,奴婢带你下去!”
“这地方太危险了,不能呆!”
他满眼焦急,手上已经在使劲,抽了一只手臂,便想把李贤搬起来。这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李贤身强力壮,身板状如牛,他现在又疯疯癫癫的,一点也不配合,那小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