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月福了福身子,落座后,扬起了自己包成粽子般的左手,满是歉意,“今日误伤了手,请府医过去包扎,让庶祖母久等了,真是初月的不是。”
文姨娘知道顾初月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来赴邀,原本已经计划好通过此事加深她在明远心里不敬长辈的印象,可没想到,她居然来了!
还有了让人不能责怪的理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文姨娘蹙眉,担心道:“初月这是怎么伤的?府医如何说?”
顾芳菲也担心的望着她。
“无碍,只是轻微的烫伤而已,抹上药膏,过几日就好了。”
文姨娘立刻松了口气,叹道:“幸好幸好,初月没事就是万幸。”
顾明远也道:“女儿家做事不要像以前一样鲁莽。”
顾初月轻声应下:“是,谨遵爹爹教诲。”
文丝娆笑道:“刚刚我们还在说煮茶一事,只差初月表妹没有喝了,外面还煎着清露,我去给你沏上一盏。”
说着,她起身朝着上首福了福身子,这才退出去。
规矩礼仪一丝不漏。
顾初月含笑不语,身侧的顾芳菲一直盯着她的手看,担心道:“大姐姐,这手……很疼吧……”
她眨巴眨巴杏眸,咬着唇瓣,突然委屈的点了点头。
“包这么厚的布带,一定很疼吧……”
顾芳菲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左手,生怕哪一下把她摸疼了。
见她这样认真,顾初月原本的逗弄心思都没了,连忙道:“包好后一点都不疼,刚刚我是骗你的。”
顾芳菲抬头,见她一脸正色,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收回了手,小声道:“大姐姐,你真坏。”
说完,就坐正了,不再看她。
顾初月笑了笑,因为和二妹妹已经和好,便没往心里去。
顾芳菲掀眸,又看了大姐姐一眼,见她满脸淡然,当真是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的样子。
顾芳菲锦帕下的手指蜷缩着,心中酸涩,她好心疼这样的大姐姐。
从前的大姐姐只要受一点伤都会喊疼哭个不停,可现在,手都被包成这样了,却说一点都不疼。
真的只是因为失忆,才让一个人做出这么大的改变吗?
她默不作声,未动手边新添的茶盏。
空气中突然飘来茶香,寻着味道望去,文丝娆正端着茶碗款款而来。
“初月表妹请喝茶。”
顾初月抬眸轻笑,“多谢表姐。”
她接过茶盏,轻轻嗅着,抿了一口,唇齿甘冽。
这茶沏的不错,像是用荷叶露珠所沏,她不爱喝这类茶,但金嬷嬷教她煮茶时曾用过这种露水,她有幸喝过一次。
文丝娆站在原地垂眸看她,恰好看到她发髻上的白玉兰攒珠流苏步摇,又想到了王氏给自己的见面礼,上面也摆着一支青玉流苏步摇,同样是步摇,可这品质做工却相差太多。
顾初月这支,明显更漂亮。
王氏未免也太过偏心。
顾初月抬眸准备道谢,正好撞见文丝娆来不及遮掩的嫉恨。
文丝娆没想到她会突然抬眸,慌乱的后退一步。
顾初月面色不改,轻笑道:“这茶喝着真香。”
文丝娆攥紧了袖中的手,道:“初月表妹喜欢就好。”
到了午膳时间,三个丫鬟拎着食盒而来,在侧厅摆膳,透过珠帘,依稀可以闻到饭香。
待丫鬟将午膳摆好后,他们这才移步外厅。
有丫鬟手持青瓷圆盏,里面盛着玫瑰香汤,众人净过手后,这才正式开膳。
顾初月左手受伤,夹菜需先拂袖,很不方便。
文丝娆笑道:“初月表妹的手受伤了,夹菜多有不便,不如让我来为你布菜如何?初月表妹喜欢什么,告诉我便好。”
她还没开口,就听坐在自己另一侧的二妹妹道:“表姐舟车劳顿,还是好好歇一歇吧,我来给大姐姐布菜就好。”
文丝娆知道顾初月脾气暴躁,心中已经制定好让她当场发脾气惹得顾明远不快的方案了,怎么可能答应。
“我作为姐姐,理当照顾妹妹,还是我来吧。”
顾芳菲眼中划过一抹不悦,这文丝娆看着挺和气的,为何对大姐姐如此殷勤?
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瞬间警惕,像是被侵略领地的猫似的。
这人莫不是来跟她抢姐姐的吧?!
想到这,顾芳菲轻轻一笑:“表姐疼爱妹妹,菲儿知道,只是大姐姐是左手受伤,表姐你又坐在她左侧,夹菜之余难免会碰到大姐姐受伤的手,还是说,表姐你要如丫鬟一般站在大姐姐身侧替她布菜吗?”
文丝娆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表妹,怎么突然间对她如此刻薄。
这时,顾明远开口:“丝娆,你一路辛苦了,就让菲儿替初月布菜吧。”
文丝娆没法,只好笑着应下。
用膳间,顾芳菲深谙何为布菜,时不时低头询问顾初月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觉得这个如何那个如何,那个如何,还想吃什么。
直到最后,顾初月被投喂的想要打嗝。
这种场合她要是打个嗝,会被老爹的眼神杀死的。
她连忙摆手,“菲儿,我已经吃饱了。”
可顾芳菲像是不信般,一直不停的给她夹菜,嘴里还念叨着:“大姐姐受伤了,要好好补补。”
不一会,青瓷碗里又堆成了一座小山。
顾初月欲哭无泪,她现在才知道:
有一种饿,叫你妹妹觉得你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