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颐安笑:“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与qín_shòu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想了想,对郑明珠说:“你应该知道,我从七岁起就在恩师刘老先生跟前读书,直到十四岁,我一年约有半年都在老师家里住着,老师与师娘十分恩爱,家中从无侍妾。老师与别的先生不同,是极为通达的人,从来不限制我的问题,但凡我问的,都会耐心的与我讨论解答,有一次我就问了,老师为什么不纳妾?老师跟我说,因为师娘不喜欢。我很不明白,女人不是应该大度才对吗?妒忌是七出之罪,规矩就是男人应该纳妾。”
说到这里,陈颐安就望着郑明珠笑,似乎是在嘲笑她妒忌,郑明珠挑挑眉,两人打一阵眉眼官司,陈颐安才接着说:“老师说,规矩应该是借口或是刀,而并非是束缚,当你用规矩去约束别人的时候,这就是你的刀,例如如果你的妻子按照规矩给你安排侍妾,按照规矩不妒忌,那么那种规矩就成了她的刀,束缚住你了,你就是一个失败的男人。当然如果是你要求她按照规矩不妒忌,那么这也就成了你的刀,束缚住她。不过,这依然是一种失败,我和你师娘是夫妻,并不需要针锋相对,所以,不需要那些规矩。”
陈颐安笑道:“我现在也明白了,我和你是夫妻,我也并不需要我们之间有刀。”
郑明珠眨眨眼,陈颐安说的太深奥了,她听的很困难,陈颐安笑着拉起她的手,对她说:“老师是借这个问题教我世间规矩如何为我所用。不过后来,师娘倒是跟我说,这也值得问?无非是取舍问题,你觉得睡别的女人比你媳妇的喜欢更要紧,你当然就会去睡,你老师自然是觉得我比其他女人都要紧罢了。天下男人又不是傻子,难道真以为自己媳妇会欢喜自己睡别的女人?不过是在意或是不在意罢了。何况,女人若是真不妒忌,这男人该有多不中用啊。”
陈颐安说到这里,不由的哈哈的笑了两声:“师娘没读过什么书,可是说话很有趣儿,有些问题,我问过了老师,总会去问师娘,老师和师娘说话不一样,可意思往往是一样的通明透达。”
郑明珠笑着点头,只觉得,这一位刘老先生,在陈颐安成长的过程中,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陈颐安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生在最为典型的贵族家族,且为嫡长子,但他和同样身为贵族家族嫡长子的郑明玉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郑明玉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最为正统的嫡长子作为,他忠君爱君,为国尽忠,在家尽孝,父亲偏听偏信偏爱,他依然谨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言,对他来说,朱氏身份不如亲母,所以他会出言顶撞,严厉要求处置伤害了这个家庭的朱氏,但对父亲的作为依然是谨守为子之道,为尊者讳,为长者讳。
作为一个家族未来的家长,他在外面的作为事事以家族利益为上,在家中也严格按照尊卑行事,尊重妻子,爱护妹妹,但又并不会完全的一视同仁,亲疏明显,非常的有分寸。
从心动到心理,郑明玉都在礼法这个圈里面,从来没有触碰过边缘。
郑明珠觉得,他的每一个身份,都非常符合规矩、礼法、人情道理的要求,家族责任感极强,对一个家族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合适和极其靠得住的大家长。
而陈颐安就更值得琢磨一些了。
他表现出来的很多东西或许与郑明玉有不少相似之处,但细究起来却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守规矩重规矩,但实际上,只是因为这些规矩是对他有利的,当这些规矩对他不利的时候,他就会想办法找个漏洞来,好钻一钻。
郑明珠笑,这是个很有趣的人。
看起来很有规矩,但实际上却是个最不守规矩的人。
当帝王的安排不合他的心意的时候,他会阳奉阴违,当发现岳父偏心偏爱的时候,他会轻慢于他,不满的给他添堵,甚至当他发现妻子爱吃醋的时候,他也没有遵循礼法教导妻子女诫,而是遵从本心,放弃一些礼法规矩赋予他的权利。
是的,陈颐安做的一切都是遵从本心,而不是规矩,规矩是用来利用的,而不是用来束缚自己的。
身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的这种不同,郑明珠很早就朦胧的觉得了,可是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知道了差别在哪里。
陈颐安瞅着郑明珠笑:“老师和师娘意趣相投,就像咱们两个,也常常是一样的。所以我就像师娘说的那样,觉得你比别的女人都要紧罢了。”
郑明珠心中暖和的要命,可又说不出来,似乎什么话都难以回应这样一句话似的,可是陈颐安还一脸深情的等着她回应呢,郑明珠就越发紧张了,结巴到后来,终于冲口而出:“我,我一定给你生个儿子!”
陈颐安顿时喷笑,郑明珠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说,不由失笑,两人笑到了一堆。
笑过了一阵,陈颐安才揽着郑明珠说:“所以你别成日里胡思乱想,什么照着规矩要安排侍妾啊,要给丫头开脸啊什么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别的什么都不要紧。你放心。”
郑明珠终于才说出来:“嗯,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这句话从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萦绕在了她的心里,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认真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