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
“父亲何事?”
“眼见你也到了弱冠之年了,我在你这个岁数都已经娶了一妻一妾了,你赶紧也好好看看,有什么中意的姑娘,早点办了事也好让我安心啊。”
叶修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儿子尚未成年,怎么好谈这个呢,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姑娘的好。
未等平阳王说话,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将军抢过话头来,豪爽地挥了挥手道:“世人皆倾慕叶修公子的才貌,谈何耽误人家姑娘啊。”
叶修无奈道:“说的好似叶修是女子一样。”
一番话引得在座众人忍俊不禁。
“父亲,你醉了,快别说了。”那天在水榭中见过的那个俊朗少年见那将军渐有醉态,赶紧搀了他下去。
一场小闹剧之后,各人恢复仪态,忙着先前未完的事,只有叶修低头摆弄手中的古琴,默默无语。
晚风浮动,华莲闷闷不乐地抱膝坐在水榭中央。
好像回到了最初那样,孤零零在莲蓬中,其他的同伴被一双胖胖的,油腻腻的手剥下来,只有自己,因为太小了,没有被发现而幸免于难。直到遇见他,遇见那个寂寞而温柔的少年……
几天前,听闻他会来,华莲迫不及待地开放,希望他能看见。
华莲早晨在水榭中听闻那一场宴席,既生气泽一将军那令人难堪的话,又心疼叶修被父亲逼迫娶亲。
晚上自是没什么心情,这偌大的水潭中只有自己一朵盛开的白莲,锦鲤小童纵使陪伴在身边也驱不散那抹孤独。
念及从前见到那满池白莲的热闹景象,那时为了等他,不惜放弃开放的机会,如今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来了,却没有办法去诉说自己的心意,没有办法靠近他的身边,只能是作为一朵白莲远远地看着他。
其实,就这么看着他,也很幸福吧。华莲这么想着。
她看见他坐在栏杆上,白衫浸落在水中也毫不在意,手执一柄凤桐古琴遥望着水榭中央,温柔的凤目中是个小小的红色影子,那眼神中的柔意是她所熟悉的,也让她牵挂了多年。他是在看我吗?华莲有些惊喜。
那是……他?
当你做好准备,满心期望地想见一个人时,老天往往不会让你如愿,当你黯然失色,准备独自疗伤时,老天偏偏带那人到你面前。
他是专门划船来见我的吗?
刚才果然是发呆地出神了,连有人靠近也不知道。华莲不禁苦笑。
华莲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这时,眼前这眉眼含笑的少年已经开口了。
“你是莲妖是吗?那天我看见你是一个女子。”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知道她是莲妖居然还敢来找她,华莲有些意外。
见华莲不回答,他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冒犯了,你叫什么名字?”
“华莲,重华莲”她在心里悄悄说道。
他当然不会听见,所以他像是自嘲似得摇了摇头,好像在想一个莲妖怎么会有名字。
她没有勇气回答他,他也只能无奈地在船头弹起他的凤桐古琴。
那曲子,华莲曾听烟雨楼上一个侠客向一个歌姬弹过。是叫《凤求凰》?
“他可算是人中龙凤,我从来不会是一只光华艳艳的凰鸟。所以,我们没有缘分,就算是七年,也没能再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华莲有些黯然地想。
两人痴痴地对望着,叶修反复弹奏那首《凤求凰》,月明星稀,杳杳的琴声在水榭中回荡,最后,在离开之前,他淡淡地对着白莲说:“你也寂寞吗?”
一瞬间,华莲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能目送他慢慢远去。
“寂寞?难道你不比我更寂寞吗?”
一夜月明星光痴缠,华莲还在原地回味他落寞的背影,直到朝阳慷慨地将一缕阳光倾泻在白莲身上,她才回神,仿佛那个少年,只是南柯一梦。
只是一梦浮生尽,只余我叹息。
……
又是一个夜晚,灯火通明的烟雨楼渐渐熄了灯,那是平阳王及其家眷的落脚处,派了重兵把守。
夜幕中,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借着微弱的法力,隐匿了形体,偷偷溜进了平阳世子叶修的房间。
纱帘间隐隐可以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华莲踮着脚,轻轻地走到他的床前,再轻轻地用手掀起帘子,趴在床头,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只见他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而微微颤动,好看的眉毛微蹙。
“七年了,你就从来没有想起过我吗?还是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华莲黯然地默念道。
她想要抚摸一下他瘦削的脸。于是轻轻地抽手有些颤抖地伸向那个无瑕的脸庞,手伸至离他不过半寸的地方,又讪讪地停住了。
正当她犹豫时,他翻了个身,仿佛替华莲做了决定。
她无奈地苦笑一声,又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叹息声刚落地,一声轻响,叶修又给转了回来。
华莲愣了片刻,略一思索,随即了然。
念及此,华莲心中明白不能多留了,只得恋恋不舍地起身,再看了一眼那个曾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容颜,逼着自己转身,再不回头。
长夜漫漫,室中满是淡淡的莲香,随着那轻手轻脚的关门声,床上刚刚还熟睡的男子猛然睁开了眼睛
幽都湖上,有一艘华丽的游船,船上一群艳妆浓抹的女子之间,华莲身着一件红裳有些胆怯地拽着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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